第二百九十二章 布局

此刻他們的心中都不由得浮現出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藏身於太史局不知道多少年,修為深不可測的老人。

雖然論年歲,這個山人應該早已經在歲月之中化作塵土,可世間自有奇人異士,曾有一些修為通神的道人活個兩三百年也不足為奇。

按照秦軻的描述,那老人枯瘦老態,說不定真是以什麽奇特術法,強行延續了壽命,是個滯留人間已達上百年的前朝人。

不過高易水想得更多一些,除了對那位老人的猜想,還有一個可能性,或許……是其他獲得過神啟的人?

神器和神啟之間必然有所聯系,而神啟不是獨一無二的,這一點從秦軻身上表現出來的一些特質足以證明。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神啟者會相互抱團聚攏,成為一體,成為一個……組織?

也只有這樣,那些早已失傳的先天術法,才有可能在時間的長河中,以一種並不怎麽嚴謹卻有效的方式,不斷地傳承下去。

“就好像……這小子。”高易水悄悄瞥了一眼秦軻,越發相信諸葛臥龍選擇秦軻絕非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不過景雨並沒有他想得那麽多,有關於王宮內的情況,因為整理帛書,他也沒來得及細問,自然不知道老人的存在。

他慢條斯理地道:“這麽多年,就算是隱居的修士,如今也應該不在人世了,不過這帛書上也有寫,如若尋不到他,可去山腳下一間叫‘忘憂’的茶鋪,自會有人接引。”

景雨繼續道:“伏牛山距離定安城五百余裏,倒也不算太遠,多帶幾匹快馬換乘,十日內便可到達。”

“那我們還等什麽?”秦軻自然是喜不自勝,找到五行司南等於邁出了第一步,他離師父也就又近了一步,“我現在就可以去,快馬換乘十日,馬車的話半個月也應該到了!”

這會兒他精神正好,氣血更是充盈,轉身就想向外走去。

高易水看著他那副猴急的樣子,用力扯住他的衣領,無奈地笑道:“你急什麽?難不成還差這一晚上?何況今晚定安城鬧成這個樣子,早已經封鎖了城門,就算是一只鳥都得被當成信鴿給射下來,哪兒出得去?”

景雨點頭道:“是啊。雖說這事越快越好,可還是要從長計議,現如今我們也只能在這裏等消息,唐國上層的鬥爭,我們管不了,也不可能去管。”

正這時,一直坐在椅子上閉目小憩的老掌櫃終於說話了:“放心吧。這場亂局不會太久的……今夜即可見成敗禍福。”

高易水看著老掌櫃,這位沉寂在唐國市井多年的老暗樁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剛毅,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掌櫃的何出此言?”高易水笑問。

“最早的時候我以為蔡邕是打算強兵攻入宮門,以清君側之名,斬殺楊太真。”老掌櫃睜開眼睛,露出些許疲憊之色,“但宮內的消息卻是他屯兵控制宮內各處,根本沒有向內宮發起進攻的意思。隨後是定安城大營一萬軍隊叛變的消息傳來,我這才有些有些明白過來。蔡邕一生修儒學,怎麽會做出這樣的大逆不道之事。而駐守定安城的李岐同樣也是這樣的人,若蔡邕要以強兵殺楊太真,他能按兵不動已是極限,要他領兵反叛,絕無可能。”

高易水沉思之後,眼睛一亮道:“掌櫃的意思是,發動叛逆的蔡邕,並非想要控制李求凰,而是要以此,發動一次‘兵諫’?”

老掌櫃道:“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唐國的問題,並不是楊太真一個女人禍亂朝堂,而是……李求凰的不作為與刻意放縱。”

“楊太真再厲害,能在唐國結黨,能在朝堂一手遮天,可她終究不過一介妃子,又是群芳和親而來,在唐國並沒有世家根基,於整個唐國而言都不過是個外人。而李求凰在唐國卻有著數代先王積累的威望,和整個唐國士族眾星拱月般的力量。若無唐王,何以成唐國?只要他一聲令下,一夜之間清掃楊太真及其同黨並非難事。蔡邕這是……想要逼李求凰痛下定決心啊……”

高易水點了點頭:“臨之以兵,懼而從之。兵諫自古已有先例,但這種事,即便是集齊了天時地利人和也是鋌而走險,蔡邕都這個年紀了,竟然還有此等膽識敢下這一步險棋?如果換成是我,絕不會把命交到李求凰的手裏,不如強行讓李求凰封自己一個攝政大臣,把楊太真或殺或關,自此之後,政由己出,李求凰扶不起,未必不能再扶持一個新君。”

“老人總有些堅持,否則何來的‘老頑固’之說?”老掌櫃笑了笑,臉上的褶皺似乎多了幾分鮮活,有些時候,只有老人才能懂老人:“我之所以相信他在實行兵諫,是因為蔡邕年輕時為將,連打七場仗都是兵行險著,以弱勝強。如今他雖然老了,可骨子裏的東西,不會變的。要貫徹他心底的那個‘忠’字,又要逼李求凰重振朝堂國政,除此之外,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