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酷烈之戰

“這就是長城的武士?”秦軻低聲道。

而坐在兩旁的官員與士族們同樣也低低地驚嘆:“這就是長城的武士?”

吳國分裂多年,雖然戰事不斷,但大多數只是士族之間的小打小鬧,今天打完了就歇歇開始談判,談判談判著又打上幾仗。可以說,除了當年荊吳初立,高長恭任大將軍與唐國之戰與當年吳國大分裂的慘烈戰事之外,就再無大規模的戰事。

可見證過當年吳國慘烈內鬥的人老的老死的死,那些每日閑散度日養鳥種花的士族老人也不會願意提起當年血腥的過往,自然在場的士族官員竟然是只有幾人不露出驚訝的表情。

“到底是戍邊抗擊饕餮數千年的軍隊,這蘇定方的父親蘇邕雖然不甚有名,可這蘇定方倒是有其先祖之神韻。”

“中大夫怎麽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看懸。蘇家鐵壁功本就厲害,而長城軍又久經戰陣,相比較之下,這兩位寒門子弟一沒上過戰場,二也沒有深厚家學,光憑借太學堂裏教的那點東西,能頂什麽用?”

“那也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就算咱們平日裏再不屑這些寒門子弟,可這二人代表的是荊吳,主場之戰如若輸了,丟盡荊吳顏面。”

議論聲不絕於耳,秦軻皺了皺眉,只覺得這群人實在有些吵鬧。而阿布卻在背後低聲道:“別走神。”頓時他驚醒過來,他現在的目標該是蘇定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只是僅僅只是在他這一瞬間的松動,蘇定方卻已經大大地向前一步,戰刀破空,帶著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斬了下來!

秦軻瞳孔驟然收縮,這一刀如果真的被劈中,只怕他整個人都會被劈成兩半。但他畢竟也是個修行者,氣血的激蕩,給予他的是比常人更快的反應力和速度。

他擡手,左手的黑色精鐵盾牌猛然擡起,大殿之中響起一聲尖銳的鏗鏘之聲,無數人在一瞬間都捂住了耳朵。

巨大的力量順著盾牌傳遞到了秦軻的身體,他舉著盾牌,左腳卻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大殿的地板上。

“阿軻!”阿布一聲低喝,他雙手一抖,手上的長槍在空中旋轉出一個圓,隨著他雙腿向前踏出一步,他的手肘和手臂猛然繃直,長槍宛如毒龍一般刺出!

槍頭對準的是蘇定方的臉,而他卻絲毫沒有慌亂,戰刀劃過秦軻手上的盾牌,他雙臂一擡,戰刀已經退到了一個最合適的位置,槍尖與戰刀碰撞,他把長槍架開。

他訝異地看了阿布一眼,長槍上的力量相比較他的預測要大了不少,但畢竟他的修為仍然占據著優勢,當他卸開長槍上的力量後,不光沒有後退,更是借著這股勢頭,再度出刀!

秦軻單膝跪地,還沒來得及站起,就已經聽見了在盾牌那一頭呼嘯的刀風,而戰刀在精鐵盾牌上再度施加力量讓他擡不起頭來,他能感覺到阿布的長槍和長刀在他頭頂你來我往地幾次交換,但蘇定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壓著他,幾乎是在每一次交換完畢,蘇定方都會順勢一個劈斬,狠狠地把他壓回到地面。

秦軻心裏莫名地有些惱火,心想你就是看我舉著盾所以不劈我就不舒服?

當然他心裏也清楚,蘇定方畢竟是以一敵二,采取壓制一人而後對付另外一人的戰術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換做誰,被作為被壓制的目標,也會覺得難受。

“叮叮叮”的聲音在殿內連續響徹,立足於殿內的荊吳官員們臉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盡管他們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可還是沒預料到這般情況。

兩個人一開始就被一個人壓著打?這算是什麽個道理?

但在激烈的戰鬥之中,眾人卻沒說出一句話。在他們眼中,這場戰鬥似乎並不僅僅只是演武,蘇定方每一次出刀,都帶上了戰場上的酷烈,攜帶的刀風,更是如同席卷的大浪,當浪花拍打著秦軻這塊“礁石”,在場並未實際經歷戰陣的人心裏都生出一種驚懼。

“叮當”一聲,小國主手上的酒爵落到了地上,裏面裝的倒不是烈酒,而是酸甜的米酒,只是他此刻已經無暇顧及那落地的酒爵,三人的搏鬥,他的胸口似乎被塞進了一塊大石,有些難以呼吸。

他本就只是個孩子,在他感覺裏,演武就好像看人打馬球一般好玩,平日裏他也不是沒見過荊吳宮廷裏那些武士比武,可哪個會像是這般招招出手都如同要致人於死地?

然而在場的眾人裏,卻仍然有一群人眼神平靜,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足為奇。

諸葛宛陵沒有去看三人之間的搏鬥,他只是靜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薄酒,小口小口的喝著,眼神遊離,心神似乎已經飄向了那不知道哪裏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