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來自長城的使者

在秦軻同房裏的學子之中,那名綽號叫大樓,名字叫楊萬樓的學子脾氣最是火爆,他轉過頭去,不用擡眼也能知道這種陰陽怪氣的聲音只會出自那些士族子弟嘴裏。

他哈哈哈地笑了幾聲,隨後嘲諷道:“回答一個問題就談不上榮耀了?也不知道上幾次,到底是哪些人回答不上黃老夫子的問題在那裏生著悶氣。張明琦,怎麽著?這一次別人做到了你做不到,嫉妒了吧?”

“我嫉妒他?笑話!”那位被稱作張明琦的世家子弟被戳中了要害,漲紅了臉怒聲大罵,“那天我只是沒溫習功課,不記得那麽多罷了。君子六藝,不過只是一個射藝,說到底這射藝還得是親自去靶場試試才知道誰才是廢物,回答這種問題管什麽用?難不成靠話讓箭自己飛到靶心上嗎?”

小千聽到這話也聽不下去了,回頭就應了一句:“不就是射箭嘛,有什麽了不起?開弓一放的事兒,誰都能做。”

“是,確實是開弓一放。”張明琦哈哈哈笑了起來,“說起來趙謙你每次去靶場的成績是多少?十支箭有幾支中了靶?”

小千言語一窒,隨後也惱羞成怒地道:“那又怎麽了?我就是不喜歡射箭,不行嗎?將來我去當縣官治理一方,總也用不上弓箭吧。”

寒門子弟與士族子弟之間本來就有著一層涇渭分明的界限,而由此而產生的隔閡更是隨著時間的延長而不斷地加大,在這種時候,自然是輸人不輸陣,哪怕是相互戳錯處,雙方也不肯有片刻松口。

相比較之下,整個學堂裏能安安靜靜的人,唯有秦軻和那平靜坐在士族子弟身後正翻著書卷的孫青。他身上的氣息仍然冷得就像是一塊冰,高傲而寒冷。

秦軻其實也不是不想不說話,只是他來這學堂還沒幾日,輪到相互揭發老底的事兒,他委實也做不到,而輪到兩邊是為了什麽爭鬥又是為什麽非得爭鬥,他也沒太多概念。

他只能是默默地聽著,又開始打起盹來。

阿布卻是不同,眼看著兩邊的爭鬥猶如幹柴烈火越發火熱,他開始有些擔心起來,只是他並不像是孫青那般有影響力,也不談不上能言善辯,只能是在中途不斷地勸阻重復著“別吵架”三個字,看上去格外委屈。

爭吵了許久,有士族子弟大聲喊道:“既然誰也不服誰,那咱們就幹脆好好地去靶場比上一場,看看到底是誰才是廢物!”

寒門子弟自然立刻就回了一句,道:“比就比!怕你啊!廢物!”

“廢物說誰呢?”

“誰說廢話誰就是廢物!”

“輸了的是小狗!”

不過這場來源於年輕人之間的鬥爭開展得也並沒有那麽順利,正當兩邊已經下了戰書頂了“君子之約”的時候,阿布弱弱的聲音在眾人之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你們忘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

“什麽日子?”秦軻原本還有些發困,不過聽見阿布的這一句話,他不由得愣了愣。他開始在腦海裏思索起各種有關於今天的節日來,但想頭了頭皮,他也沒能想到有什麽節日在今天會顯得很重要。

不過學堂裏的學子們的爭吵卻因為這個問題而停了下來,隨後,許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對哦,今天是那個日子……難怪黃老夫子才會這麽早早地就走,平時他可都是個慢性子。”有人感嘆道。

“當然,畢竟黃老夫子不光是學堂的先生,更兼著鴻臚寺的差事啊!”

“什麽意思?”秦軻看著阿布問。

阿布看著局面穩定下來,心下總算安寧了一些,雖然他心裏知道即使此間寒門學子跟士族子弟真吵得不可開交,這責任也未必會落到他頭上,但他總覺得自己應該為諸葛宛陵做些什麽,即使再小,也是他力所能及。

“哦,你剛來荊吳沒幾天,所以不知道。今天午後,正好是滄海和長城的使團到達建鄴城的日子,到時候兩國使團都會從建鄴城的武陽門入,受荊吳鴻臚寺官員迎接之後,去往驛館歇息。”阿布解釋道,“這可是很難得的場面,大家夥兒都想去看看的呢。”

秦軻皺眉,滄海倒是清楚,師父留下的書籍倒是有提到過。

天下四分之後,滄海、墨家、唐國、荊吳各自雄踞一方。唐國和墨家都是承襲了當年稷朝的一部分,底蘊深厚,荊吳他現在也清楚了許多,大概知道荊吳實際上是沿襲自當年四分五裂的吳國。而滄海卻是這四國之中的唯一的異類,據說滄海的國主曹孟的父親,當年只不過是前朝宦官的一個養子,一生碌碌無為,只不過空得幾分不足道的名望,而這些名望也很快就隨著他的死亡而消逝。

但當稷朝覆滅之後,曹孟卻在這亂世之中異軍突起,支起了一杆“散家財,起義軍”的大旗,竟然是在短短的數年之內,就聚攏了近三萬的兵馬,而就是靠著這三萬兵馬,他硬生生地打下了滄海一國之江山,虎踞北方,一時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