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獨角巨蟒

阿布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能感覺到那柄馬刀的穩定,但也正是因為這種連他皮膚都不會割破的穩定,所以他反而愈發慌亂,因為他能感覺到,如果王玄微真的下了殺他的命令,這些唯命是從甚至可以舍身取義的黑騎,只怕會眼睛也不眨地割破他的喉嚨,終結他尚且年輕的生命。

“我……我……”阿布顫抖著嘴唇,望著諸葛宛陵,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在這種時候,他開始懷念起之前在荊吳的日子,每天有那麽多哥哥姐姐陪著他一起念書,學武,高長恭總是喜歡在一旁搗亂,有時候是偷偷順走他在上課的書,讓他當眾出糗,但他心裏並不怎麽憤怒,反而覺得這是高長恭關注自己的證明。

其實他並不怎麽喜歡讀書,但卻喜歡聽諸葛宛陵說那些古時候將領們的故事,那些名將,正如現在的高長恭一般強大、威武,想來即使過了百年、千年,仍然會有人傳頌他高長恭的名號。

“如果我能追上長恭大哥就好了,哪怕再近一點點,還有先生,雖然我可能注定學不會治國之道。”阿布這麽想著,莫名有些悲傷起來。

秦軻卻憤怒了,他瞪大眼睛,直直地注視著王玄微,盡管他現在依然害怕,但自己剛剛認識的朋友竟然莫名其妙就被死亡威脅,他也顧不得許多,大聲地叫嚷道:“喂,你太過分了吧!有本事你自己讓他開口啊,拿別人威脅算什麽本事?阿布什麽事情也沒做,你憑什麽這麽對他?”

王玄微森冷地笑了:“憑什麽?憑他現在的生死只由我決定。就連你的生死,也只是我一念之間。墨家有墨家的律法,敵國的諜子,嚴重者可車裂示眾。”

“車裂……”秦軻肩膀顫抖了一下,想到面前這個人說不定是真的會把自己五馬分屍,原本的聲音也沒那麽高了,但他還是倔強地辯駁道,“就算要車裂,那也是後面的事情,你不能在這裏就殺他。”

看著王玄微輕哼一聲之後,阿布的脖子上頓時出現一道血痕,他慌張起來,四處張望想要找到什麽外援,最後把目光放到了諸葛宛陵與高長恭身上。

他大喊:“喂,你徒弟都要死了!你不說點什麽?”

諸葛宛陵一直在看王玄微,就連阿布脖子上出現了血痕都不能讓他的目光哪怕移開一絲。在秦軻呼喝之後,他終於有了動作,對著阿布,他輕聲道:“阿布。你怕嗎?”

阿布看見諸葛宛陵平和的眼神,不知怎的,他突然不怕了,即使脖子上有一種被蟲子叮咬一般的疼痛,但他仍然站直了身體,眼神堅定:“老師,我不怕。”

他很少喊老師這個稱謂,一般都稱諸葛宛陵為“先生”。在他看來,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成為諸葛宛陵的弟子,但此刻,他相信自己有那個資格了,即使為了這個資格,他需要犧牲自己的生命,但他仍然不會後悔。

“喂喂喂!”秦軻惡狠狠地盯著諸葛宛陵,道,“你這說的是人話嗎?你徒弟要死了,你不救人家,還……”

他的手突然被扯了一下,他轉過頭來,正對上阿布堅定的眼神。

“阿軻。”盡管時間尚短,但他已經把秦軻當成了要好的朋友,“別說了。”

秦軻愣愣地看著阿布,不可置信地道:“喂,你腦子也壞掉了吧。你要死了啊。是真的要死啊。這個老王八……”王玄微的眉毛挑了一下,秦軻繼續道,“他說話算話的!”

阿布搖了搖頭,但脖子的那把刀讓他一疼,只能是停下了動作。

“沒事的。我是老師的弟子,這是我的責任。”阿布道。

秦軻憤怒起來,用手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喊道:“木頭!什麽責任也沒有命重要!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別說了。”阿布堅定地拍開秦軻的手,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一股力量仿佛從他的肚子升到了胸口,幾乎炸裂開來,他大聲地吼起來,“來吧!動手!”

這時候,頂端響起了一聲尖銳的聲音,仿佛是金屬在相互摩擦,又仿佛是一個什麽東西從上往下猛烈地滑落,所有人都擡頭,不過是短短的幾息時間,那條大蛇又回來了!

它身上那些沒入半尺深的弩箭仍然在體外露出箭杆,但他並無畏懼,在青銅燈的火光之中,眾人看見他的尾巴正猛烈地敲打那“蒲牢”神獸的雕像!

那尖銳的聲音,正是從雕像裏發出來的,而隨著這尖銳的聲音在陵墓之中傳揚開來,那些給巨蟒通行的通道裏,竟然傳來了不知道多少嘶吼聲!

它在呼喚,借助這樣的方式,他想讓自己的同伴紛紛從沉睡之中醒來!

到底有多少這樣的蟒蛇?

所有人都不敢肯定,而王玄微是見過剛剛另外一條蟒蛇的,盡管它仍在沉睡,可如果不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玄微子,只怕那條即將化妖的蟒蛇會連他那一隊玄微子全部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