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怪人

張機出身於南陽張氏,乃是大族。

張機本人在成為醫者之前,好歹也曾是一郡之首,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可不僅僅只會治病,也懂得如何治政,如何管人。

東漢末年士族高層和地方門閥的那一套遊戲規則,張機可是門清的很。

因此,他回答劉琦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是胡亂言語,而是經過仔細揣摩的。

特別是針對劉表的病情,涉及一州之主的生死大事,這當中的情況有多敏感,張機自然是門清的很。

他適才回答了劉琦一句“前番為劉表診病,回天乏術。”

那後番呢?

劉琦淡然地望著張機,而對方卻只是低頭喝著香茗,不與劉琦對視。

劉琦心中明白了。

能用這種含蓄的方法,張機果然不愧是當過兩千石的人。

“多謝仲景公今日的一番指點,劉某明白了。”劉琦起身向張機行禮。

張機亦是站起身,向劉琦回禮。

隨後,他便向劉琦告辭。

而劉琦則是親自送他出府,並執著張機的手,感慨嘆道:“仲景公,南郡十八縣齊民黔首的性命,就有勞你們了!”

張機長作一揖:“君侯寬心,瘟疫不滅於荊州,則張某決不罷休……除死方休。”

道完別後,劉琦目送著張機乘坐輜車離去,方想轉身返回府邸,突然一愣。

他的目光落在了街角處。

那個人站在街角,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看著像是一個路人甲,但事實上,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注定他不可能藏的太深。

年齒大概在三旬左右,身高八尺,樣貌剛正,蓄著似顯剛硬的虬須,身上的皂服洗的很幹凈,看材料質地很好,但上面卻打著大塊的補丁。

他昂首挺胸,渾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散發著幾分英氣和傲氣,和周圍往來路過的人仿佛格格不入……有些讓人一眼就能從人群中把他認出來的特質。

至於到底是什麽特質……這麽說吧,說好聽點就是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

說得難聽一點,打眼一瞅這個人……就是那種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鼻孔望天牛逼哄哄類型的人,估計是小時候挨揍挨的少。

這樣的人,劉琦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他伸伸手指,招呼過身邊的荊武卒,然後指了指那街角的人道:“那人在那站了多久了?”

劉琦手下的荊武卒都是精悍侍衛,在戰場上九死一生過來的,對於這樣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只是那欠揍的中年人不過是在街角站著,並沒有影響到他。他現在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劉琦府邸的舉動,故而荊武卒並不對他動手,只是監視著。

聽劉琦詢問,那荊武卒隨即道:“回君侯,此人在街角站了大概一個多時辰了。”

“一直站著?”

“一直站著。”

劉琦聞言笑了:“也不怕腿疼,他都幹什麽了?”

荊武卒搖頭道:“並沒有幹什麽,只是一直朝著咱們府邸的方向看,但也沒什麽過分的舉動。”

劉琦對荊武卒道:“去將他請過來,就說我找他來問話。”

那荊武卒領命隨即去了。

劉琦在門口,看著那荊武卒到了那氣質頗顯高傲的人身邊,與他談了一句,似乎在向著自己這面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但那個人並沒動,他只是向著劉琦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與劉琦目光對視。

劉琦笑著沖他招了招手。

那人面無表情,然後對荊武卒說了幾句什麽,最後……竟然是轉身走了。

這一下,倒是頗出乎劉琦的意料。

少時,便見那荊武卒返回到了劉琦面前。

“他不願意來?”劉琦略微驚詫地看著那荊武卒道。

那荊武卒搖了搖頭,道:“不是,那人讓我轉告君侯,他這幾日在這裏站的時間太久,神思困乏,不宜與人相談,有失禮數,故先回去補覺……說來日,再來面見君侯。”

“來日?”劉琦聞言不由失笑道:“這荊州諸事眼下都需要我來做主,哪有那麽多時間專門等他?還來日……來日,他見得到我麽?”

那荊武卒嘆道:“這個……非屬下所能知也。”

劉琦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看他離開的方向,他應該是往驛館方向去了,應該是個外來的大族子弟,而且在南郡也待了有一段日子了,畢竟現在南郡已經全面封鎖,無符傳不得擅離擅入。”

那荊武卒也跟隨劉琦許久了,聞弦聲而知雅意。

他當即拱手道:“屬下這就去探查。”

劉琦也忙了一大天了,身體較為乏力,他回府又處理了一些公務,隨即便睡了。

因為太過疲乏,劉琦這一覺睡的是昏天黑地。

直到門外有人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