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丈夫當前鬥死,而反逃帳間邪?

宛陵北面的平原上,兩軍交戰,山越軍被圍,伴隨著天上滾滾的雷鳴之聲,淅瀝瀝的雨水逐漸變大,冰冷的雨水澆灌在戰場上,讓平原上的土地變的異常泥濘濕滑,雨水沖刷著草地將血腥之氣深壓其中。

郡國之兵與山越之眾的廝殺越來越激,方圓五裏的曠野中到處都是憤怒、不甘、痛苦的悲憤嘶吼,天上的烏雲隨著戰場上的吼叫聲亦在不斷地變化著形狀,仿佛是在被某方神靈新手把玩……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眼下都猶如大自然為了襯托宛陵城的這場激烈鏖戰而故意展現的一般。

震天的喊殺聲以及濃郁的血腥味已經徹底的彌漫在了這片天地之中。

血腥氣激起了山越兵臨敗前最後的瘋狂,他們依舊是在拼著命的與荊州兵互相廝殺。

荊州軍雖是士氣高昂,裝備精良,且早有預謀占了先機,但山越兵憑借著人數上優勢,一時間倒也屹立不倒,未曾讓荊州軍迅速攻克。

位於後陣的劉琦,看著在遠處雨中廝殺的兩方軍士,心中感慨異常。

其實,若是在正常的天氣裏,沒有這大雨狂風幹擾的話,己方倒是可以憑借著軍陣以及弓陣之力,逐步壓縮戰場的局勢,以最快的速度降服山越,讓他們歸降。

但這場越來越大的雨卻是打亂了己方的部署,大雨亂了荊州軍陣型,讓弓兵沒有用武之地,使得這場本當可以用戰術獲勝的戰爭,變成了沒有半分取巧性的直接拼殺,場面亦是血腥無比。

即使是冰冷的雨水,此刻也不能撲滅兩方士兵胸中的戰意火焰。

但即使是靠實力,劉琦依舊相信自己麾下的兵將是不會被山越軍擊敗的。

他麾下的將士雖不能稱之為百戰雄師,但也是歷經多場大戰的精銳之軍,論及正面搏殺,又如何會輸給那些山越?

鮮血橫灑在戰場上,山越的兵卒一個個的倒在地上,有些人如螻蟻般四散卻被殺得不知該遁往何處,面對荊州軍一輪輪越發強勁的攻勢,山越軍已然開始出現了頹勢。

感覺,離勝利似乎就差那麽一步之遙。

劉琦身後,一名護衛來到了劉琦身邊,對他言道:“府君,山越雖然人多,然我軍已是占據了上風!此戰已無懸念,這雨大濕氣重,屬下已經命人在後方搭好了帳篷,還請府君前往帳內暫避,待雨停之後,再行往前陣督軍。”

劉琦冷冷的看向那名侍衛,淡淡道:“我荊州將士正在前陣與敵軍舍命搏殺,他們不但頂著雨水,還頂著山越的刀戟,值此三軍血戰時節,汝居然讓我進帳烤火避寒,是何道理?”

那侍衛聞言有些尷尬:“府君乃是三軍主帥,一軍之膽,身系全軍安危,自然不可與旁人相提並論。”

劉琦仰頭看了看天上傾盆而下的雨水,腦海中驟然響起了前番典韋受傷時,曾問過自己一句話。

“末吏回了西陵,南蠻人當由何人統領?”

而劉琦的回答是:“我不能領兵嗎?”

自己當時話說的好聽,但是到了目下這種關鍵時刻,自己的作用何在?

南蠻營,難道我姓劉的自己當真就領不了,非要依賴麾下的將官嗎?

身為一方之主,若是連在這兩萬人的行伍中都未能立威豎勢,日後我又當如何駕馭更多的軍隊?

當下,便見劉琦擡起的頭又重新落下,他堅定地望著遠處廝喊搏殺的戰陣,一字一頓地道:“大丈夫當前鬥死,而反逃帳間邪?”

說罷,他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那侍衛道:“推戰鼓來!”

用來督促三軍將士進兵的巨大戰鼓一般皆是坐落在雙馬的戰車隨軍,用以隨時調動。不多時,便見士卒趕著馬車,將荊州軍的戰鼓拉到了劉琦的面前。

劉琦翻身跳下的盧,展開雙臂,高聲道:“為我卸甲!”

“啊?”侍衛聞言大驚。

眼下雨量雖然沒有適才那般大了,但是依舊不停,雨水打在臉上和身體上,讓人感到頗有些涼意。

而在這樣的天氣下,劉府君居然要讓給他卸甲?

府君該不是瘋了吧?

他是渾身燥熱麽?

“府君,雨水之天,如若卸甲,恐惹寒涼……”

“卸甲!”

“唯。”

兩名侍衛彼此對望了一眼,然後齊齊上前,替劉琦脫下了背上的戰袍以及上身的胸背甲胄。

劉琦在蒙蒙的雨中,露胳膊挽袖子,接過由侍衛呈遞過來的兩柄鼓錘,一躍跨到了戰車上,他掄起膀子,向著戰鼓的鼓面一下一下的重重擊打。

“咚!”

“咚!”

“咚!”

一聲聲沉重的鼓聲連奏成了一首振奮人心的進行曲,響徹在這平原曠野。

聞鼓則進,鼓噪則攻,這是行伍之中最基本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