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與荊州議和的使者團

政治是復雜的,也是多面性的,沒有永久的敵人與朋友,不變的是利益與平衡之術。

在政治的角度上向對手妥協,這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反而是一種成熟的表現。

能屈能伸,方成大器。

董卓入雒陽的這一年,在執政上,栽了不少的跟頭——從廢帝誅後那日起,他跟東漢的士大夫集團之間的戰鬥就算是正式打響了,不可調停。

這期間,董卓贏了幾局,但也吃虧不少,但不論輸贏,他還沒有將天下士族逼迫的眾志成城。

但這一次,士族清流們是真的擰成一股繩了。

面對這麽巨大的政治力量,董卓自然也得退避三舍,他再兇頑,也不會與所有士人發生正面沖突。

各郡郡守大多為士人,他若繼續執迷,這些郡守士人的錢財物力,就會全集中到袁氏兄弟身上。

後果不堪設想。

六十多歲的人了,該退讓的時候就適當的進行一下退讓吧,再硬的鐵棍,也會有被掰彎的時候。

雒陽的朝堂,你們這些士人想要?……好,老夫認輸,給你們留著!

但老夫絕不會給你們留下你們想要的那個雒陽。

司隸的士人、宗族、小民都不想被老夫遷入關中?可以!

老夫讓你們留在雒陽就是。

老夫要讓你們求生不得!

但眼下……還需先和那些劉氏宗親弄好關系才是。

宗親之中,最不安分的,目測便是那荊州系,先找他們和談。

“爾等誰願往荊州軍中,與對方詳談議和?”董卓來回打量著諸人問道。

李儒四下看了眾人一圈,邁步出班,道:“相國,儒自歸相國門下,尚未有尺寸之功,今願前往荊州軍軍營,與劉琦小賊洽談諸事。”

董卓眯起了眼睛,仔細的想了想,道:“劉琦……劉表的嫡子是麽?端的個狡詐之徒,先生乃我身邊少有的親近謀者,不可輕動,還是留在雒陽輔佐老夫才是。”

李儒聽了這話,不免有些失望。

他知道,董卓這是對他既用且防。

自己在董卓心中,還不是最值得信賴之人。

說來也是,李儒是從董卓入京之後,才轉投於其門下的,如何能與董卓的西涼舊屬相提並論?

這時,便見呂布站了出來。

“恩相,布保舉一人,可以為使。”

呂布殺丁原,投降董卓之時,董卓任呂布為騎都尉,曾與他發誓結為父子,但那畢竟不過是一種政治上的收攬之舉,呂布自然也不會真的將董卓視之為父,故在外人面前時,依舊稱之以‘相’,私下方稱呼為‘父’。

董卓看向呂布,奇道:“奉先統禦的並州兵將,皆乃是長於征戰廝殺的沙場驍士,恐不堪為談判使者吧?”

呂布道:“布推舉之人,非是並州軍中人,乃是雒陽南軍中的司馬,河內郡人郝萌,現為末將所統管,其人不僅勇力卓絕,亦有辯才,使其為使,必成大事。”

其時,董卓在雒陽的兵將有三個勢力陣營。

其中最龐大一勢力便是其所統領的西涼軍,當中又細分為由涼州諸大豪李傕,張濟等人所統領的各路分支人馬。

第二勢力,便是昔日由丁原執掌的並州軍,而董卓之所以能夠統領並州軍,全需仰仗在並州軍中聲望最高的呂布,否則董卓難以駕馭並州一系。

第三勢便是不足七萬人數,衛戍京師和皇宮的雒陽南北軍,昔日皆由何進和何苗統領。

由於南北兩軍是在全國各地的壯丁中輪流招募的,人員構成天南海北非常復雜,想要控制住,就必須要將其分成地域派系,交由董卓麾下各部戰將分別統管,逐漸吸納收服。

由於漢朝有濃重的宗法地域性依附特質(說白了就是老鄉特別信任老鄉),所以南北軍中的原並州系以及司隸北部系的將官,皆由出身於九原的呂布統管。

例如,出身於並州雁門馬邑,以從事身份在京中接受何進領導的張遼,便代表雒陽軍中的並州一系歸屬呂布。張遼昔日在京中,曾因在河北募兵之功,為何進看重。

以此類推:董卓若想控制並州軍一系,需仰仗呂布;同時,並州軍中的雒陽一系,呂布若想完全控制,則需仰仗張遼。

歷史上,從雒陽伊始到下邳城投曹,張遼在呂布軍中其實一直都是處於相對獨立的狀態,就好比孫堅之與袁術,公孫瓚之與劉虞一樣(在呂布投奔張楊的前後期,張遼就已經是遙領北地的兩千石太守,有開府之權,具備了作為一方諸侯的政治名義)

而目下和張遼一樣,屬於獨立在呂布麾下的雒陽軍系中,還有司隸河內系掌軍者郝萌,呂布此番推薦的人就是他。

董卓聽了之後,偌大的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不可,雒陽軍系中人,非老夫嫡系,奉先舉薦之人大大不妥,絕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