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慧女勸父

門口呼蔡琰的人自然就是蔡邕了。

蔡琰應諾之後,蔡邕便走了進來。

他手持劉表父子托王謙給他帶來的那兩份縑帛,面有猶豫之色。

蔡琰站起身,向著蔡邕行禮問候。

蔡邕隨意的應了一聲,目光掃到了蔡琰手中的那件罩衣,問道:“這是替為父做的?唉,何必如此,這些事情,讓下人做便是了,你自行動手,豈不勞苦?”

蔡琰輕柔的微笑道:“父親每日為國事操勞,比起當初在吳地多有煩憂,女兒心疼父親,想親手縫服以慰,盡孝這事,又豈是旁人所能代勞的?”

蔡邕略有感觸的點了點頭,道:“是,是啊,好孩子。”

說罷,蔡邕便在房間內的軟塌上坐下,直勾勾的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蔡琰雖然也看出了父親有心事,但她並不追問。

她只是拿著那件沒做完的罩服,回到屋內的織機旁,認真的將錦綢繼續縫制。

只要罩服能縫制成型,再向裏面填補以物,就算完成了。

至於嚴君所苦惱的事……

蔡琰心裏明白,父親若是還不想對自己說,那自己便是追問他,也只會增加父親的苦惱。

倒不如讓他先捋捋頭緒。

當下,父女二人就在房中各做各事,誰也不打擾誰,屋中的氛圍竟顯得祥和寧靜。

蔡邕在那邊愣愣的自己發呆。

而蔡琰則是輕輕的運作著織機。

房間內,織機輕輕作響……

伴隨著午後的陽光,此刻的房間內竟有一種莫名的舒適,讓人心靜放松。

“吱嘎,吱嘎……”

蔡琰的音律之才仿佛也能在運作織機時體現,那一下一下有規律的動作,使織機的聲音聽起來也不讓人反感,隱隱的竟能帶動著心中的節奏。

父女倆就這麽各做各事,大概維持了小半個時辰後……蔡邕也終於開口了。

“昭姬,從為父進了房間,你一直不曾開口詢問為父所憂之事,卻是為何?”

蔡琰停下了手中的織機,轉頭道:“父親來琰兒這,應是有心裏話想對女兒說,但適才父親一直皺眉不言,想來是沒有想好該如何對女兒言事,女兒若是追問,父親倉促間說出來的話,怕也非本心之言,如此女兒倒不如不問,等父親想好之後,自然會對女兒明言。”

“唉~!”蔡邕聞言,感慨而嘆。

昭姬相比於她姐姐貞姬,似更懂得與人相善,憂旁人之憂,著實難得。

蔡邕終於緩緩開口道:“琰兒,你可還記得,咱陳留蔡氏,自光武時先祖勛不領王莽封官伊始,六代收藏的典籍,可有多少?”

蔡琰淺笑道:“父親曾對孩兒說過,外傳父親手中典藏卷冊足有萬卷,但咱蔡家實則卻有兩萬四千余卷典藏,只是父親一直不願為外人盡言實數。”

蔡邕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蔡琰聰慧且善解人意,他見蔡邕提起了他藏私的那兩萬四千卷典藏,心中就大概猜到了蔡邕所憂慮的是什麽事了。

“莫不是有人問父親求要典籍?”

蔡邕點了點頭,道:“是。”

“是董相國嗎?”

蔡邕搖了搖頭,道:“非也,是荊州刺史劉表。”

蔡琰略作回想,問道:“是那位與汝南仲麟公,魯國孔士元並列齊名的劉景升?”

蔡邕點了點頭,道:“正是此人。”

“此人與父親相熟?”

“不熟。”

“求要多少典藏?”

“全部……”

“他要那麽多典藏為何?”

蔡邕長嘆口氣,道:“劉景升在荊州,有興學之意。”

“興學?”蔡琰略有明悟:“不知,那景升公欲興學,可有章程?”

蔡邕拿起手中的一份縑帛,道:“劉景升托付其子劉伯瑜書信與我,那劉伯瑜的信中,大致提出了一些在荊州興學的條例,倒是頗有規劃。”

蔡琰認真的傾聽。

蔡邕隨大致給蔡琰解釋道:“劉伯瑜言,在南郡之地大興學宮,一為資養士人,信上言北方動蕩,士人生活艱難,往南郡遷移之人,多有關西、兗、豫之學士,有些人倉促流移生活窮苦,朝不謀夕,為此,荊州方面可安慰賑贍,保障學子生活。”

蔡琰輕輕額首:“此舉仁善。”

蔡邕繼續道:“其二是言,其父已經設立了學官,置大儒宋忠(宋衷)為五業從事,掌五經教授諸事。”

劉氏給宋忠單獨設立的這個‘五業從事’其實際意義上和雒陽太學中的‘五經博士’是同一性質的。

但是因為劉表所設立的學官乃是州治,不能跟京中的太學相提並論,故而在名位上不能稱之為‘博士’,故以‘從事’名之。

蔡琰若有所思:“宋仲子乃當世大儒,正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