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撕開嗜血的帷幕,在冷靜與癲狂中遊走

任重在人群中隨波逐流搖晃著身軀,似要把自己溶化進這泥潭裏。

但他的眼神卻清冷。

任重不會因為那個女孩的慘死而就此拔刀重啟。

復活的時間節點已經挪動。

到目前為止,他對復活的原理沒什麽頭緒,只假定了一個龐加萊回歸的由頭來強行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科學觀。

他無法確定在時間齒輪轉動後,連續自殺去試探回档再回档會造成怎樣不可預知的改變。

他心裏有很多推斷,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嘗試。

未知的背後往往是風險。

任重不能去輕易冒險,起碼不能就地重啟。

他在想著。

這小女孩的死,在上條時間線應該也發生了。

只是事情太小,好似浪潮中濺起的一點血色水花,微不足道,以至於他根本不知道。

任重也在想。

萬一我這次真的又沒活過45天,又回到了這裏。

我會怎麽做?

我可以救她一次,兩次,但我能救她一生一世嗎?

或許也可以,我能把她像個金絲雀那樣帶在身邊養起來。

但這樣的意義何在呢?

可以滿足自己的善良,然後呢?

需要拯救的,從來就不只是某一個特定的人。

世上需要拯救的人那麽多,每一個人我都養起來嗎?

可能嗎?

她又真的需要嗎?

這是個哲學困境,往往得不到答案。

許久後,任重甩了甩頭,做出最終決定。

更隨緣地對待這件事,就像對待於燼母親那樣。

不幸提前重啟的話,倒也可以將自己的不幸暫且轉變為別人的幸運,再幫她一次,給她點錢。

但任重又很清楚,這其實沒用。

如她這樣的人,就算拿到錢,等待她的也只會是另一種新的悲劇。

改變不了世界,改變不了人心,誰也救不了。

就像之前她明明先被黃姓壯漢騙得一塌糊塗。

但支撐她前來討說法的並不是不甘,僅僅是她的父親還沒死。

結果她又被三言兩語動搖了心志,居然真以為滿足了黃姓壯漢,對方就會大發慈悲,給她真正的療傷藥。

何等愚蠢且可悲!

任重並不看好她。

這女孩與於燼不同。

她既天真,又愚昧,也沒有哪怕一丁點血性。

她的身上看不到哪怕一丁點希望。

算了,總之但如果這次一切順利,走過了45天,那就這樣吧。

死亡的確是她最好的解脫。

就當是她生錯了世界。

我要往前走,必須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不能總回頭,否則我會被無窮的自責和憤怒所吞噬。

“喲,任哥你怎麽也來了?”

嘈雜吵鬧聲中,一個驚喜的尖嗓門兒在身後響起。

任重回頭看。

尖臉細眼的歐又寧臉上漲紅,左右懷裏摟著兩個豐滿女子。

三人的身子正跟著音樂的節奏海草般搖擺。

歐又寧和任重不一樣。

他完美融入在這環境中,圓潤且自然。

任重停止自己略顯僵硬的動作,擺擺手,“沒什麽,我來看看稀奇而已。”

在酒吧大眾舞池裏跳舞並不符合任重的“人設”,但只要他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哦哦哦!那我幫任哥你叫倆妞?”

歐又寧興致盎然地說道。

任重搖頭,“不了。我先回去了。”

走出夜長眠大門時,任重又看到這樣一幕。

兩名清潔工滿臉無奈地站在一旁。

一名涕淚橫流的婦人正匍匐在地,抱著少女的屍體,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把頭蓋骨往女孩頭頂上拼,像稚童搭積木一樣。

她的手抖得很厲害。

婦人正是少女的母親。

一名高大的男子正背負雙手站在酒吧台階下,低頭俯視著這場景。

任重認得這人,見過不只一次,也知道他的名字叫邢鳴,正是林望隊伍六人之一,四級重裝防禦機甲戰士。

那婦人試了很多次,也不知是手抖還是血太滑。

那骨頭總是滑落,直到酒吧媽媽桑從裏面走出來,遞給老婦人一卷防水膠帶,這事才算結束。

粘好屍首,婦人才用復雜難明的眼神看了高大男子一眼,弓起背扛起女孩,一聲不響地作勢要走。

美艷的媽媽桑往前多走出一步,攔在婦人身前,賠笑道:“今天的事情是個意外。還請你諒解。”

婦人見走不了,緩緩放下屍體,呼吸漸漸急促,“你說,怎麽諒解?”

“你女兒是自願到夜長眠工作的。這屬於工傷,沒必要鬧到那個地步。邢哥是職業拾荒者,四級戰士。就算你一頭撞死在鎮府門口,邢哥也不可能被放逐,頂多只會被警告一下。你該明白這道理。邢哥可以給你賠償80點的工傷補貼,那是因為他本人也是夜長眠的股東。僅此而已,不然一分錢都不用給。你收了錢,往後還能過點好日子。你總好過什麽都沒搞到,還白得罪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