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寓樓合租室友(完)(第2/3頁)

雪郁被謝青昀抱了起來。

男人腳步穩健飛快,只是那雙平時受傷流血也不會抖的手臂,此時小幅度地、不易察覺地發著顫,晃動很小,但足以讓懷裏經不住任何刺激的人面色變得更蒼白。

“抱歉,”謝青昀指骨攏緊,想克制住抖動,卻適得其反,抖得更厲害,最後深重地吐出一口氣,重復道:“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雪郁心臟仿佛被一台機器大力絞剁著,紊亂的呼吸逼得額角濡出汗,他輕蹙了下眉,忍住大腦的眩暈,啞著嗓子制止無用功:“放我下來,不用去。”

謝青昀恍若未聞,不知道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雪郁,他低低道:“已經打電話了,從市中心醫院撥車過來用不了十分鐘,你冷不冷?”

雪郁勉力搖了搖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都說病患見不得別人露出凝重的表情,他們會很緊張。

謝青昀努力舒展眉目,語調故作輕松,閑聊般道:“不冷就好,你早上沒吃多少東西,等下檢查完回來再吃一點,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

遠處似乎傳來了模糊、悠長的警笛音。

很久沒聽到答話,謝青昀繃著下頜輕垂眼簾。

“……雪郁?”

“裴雪郁!”

*

十二月的一天,北風惡劣。

裴家小少爺進手術室搶救幾小時後無力回天,死在了數九寒冬。

裴家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他們辦了一場低調的葬禮,除了遠近親戚,來的人不多。

各大媒體版塊被這消息占據,有人唏噓命運無常,有人拿來做飯後談資,轟轟烈烈討論了十幾天,又被其他事情攫去目光。

裴雪郁被安葬在了崎景山上的一處陵園裏。

眨眼過去了五年。

曇大目送了一撥又一撥學生離去,學校外面的表彰紅墻上貼著歷屆畢業的優秀學生,一張張照片簇著,從左往右看過去,有一張尤為曙目。

清俊冷淡的面龐,唇線平直,眉眼黑得如同墨畫。

他吸引人的原因,一是本身長相出色,二是在滿墻笑靨如花的照片中,唯有他沒有笑。

曇大很多人知道他,那屆高考以曇市最高分進了曇大,選了一個輕松無憂的吃香專業,前景很好,畢業不愁進修也不愁高薪工作。

他每門成績都是優異,卻在大二初突然做了轉專業的決定。

他去了完全陌生的醫藥專業。

他很少說話,很少和人交往,性子有些怪、有些獨,一門心思都在學習上,畢業那年到了國外。

讀了研究生讀了博士,閑暇時間會看一些有關心臟方面的病例。

聽說他家裏有位重病的母親,治療費用很高,他手頭錢不夠,手術一直拖著沒做。

學校附近的兼職場地他幾乎都去做過,一天時間掰成十幾份用,還是離天價手術費遙遙無期。

其實他有錢,他的賬戶每個月都有筆錢匯進來,在十二月份的某一天更是匯了一筆巨款,正好夠他母親的手術費,但他從始至終一分錢沒用。

他在國外繼續兼職,接些雙語翻譯的活,湊夠了母親的醫療費。

手術很成功,他的母親恢復了健康,後續都處理得很妥當。

他的生活可以步入正軌,可以達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可見過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比以前更沉悶了,生活像是一潭死水,沒有什麽能夠掀起他的情緒波動。

是個怪人。

認識他的人都這麽說。

……

傅家家境森嚴、規矩多,為了在名利場上屹立不倒,傅老爺子不少勸自己的兒子結婚。

他甚至把自己的底線一退再退,應允了無數他從前絕不可能同意的荒唐要求。

可他兒子無動於衷。

這場商業聯姻不是一方拍板就能結,傅老爺子無所不用其極,開盡各種條件,耍了各種手段,他兒子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徒留他像個跳梁小醜般上躥下跳。

直到某一天,他兒子滿面疲憊地從外面回來,在煙霧繚繞中沙啞地說:“爸,我不想結婚,別鬧騰了。”

他沒見過兒子那副頹喪的模樣,都不像他了。

不再意氣風發,不再散漫隨性,往後很久都是如此。

聯姻以傅老爺子的擔驚受怕結束。

那段時間他怕兒子出什麽問題,不是自己偷偷摸摸跟著,就是派司機給他實時匯報。

他的兒子像是很正常,但又不那麽正常。

和往常一樣不耽誤工作,不耽誤談判,家裏產業蒸蒸日上,交際圈和生活軌跡也沒有不同。

只有一點,他似乎對某處陵園相當在意。

會從自己賬戶上撥錢修繕,會讓人經常打掃。

沒人知道他是對那處陵園上心,還是對陵園裏的人上心。

……

崎景山陵園。

每到十二月,下起鵝毛大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