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頁)

梁老師越說越火,氣到發抖:“你問問你姥爺,問問你爸爸,你媽我看過誰的臉色?我不高興了照樣跟領導拍桌子指著他鼻子罵的!你來跟我提這個要求?我把你養大,是為了哄你的人開心?別說你倆還沒在一塊,你就是真娶了媳婦忘了娘,也沒有回頭要求娘腆著臉賠笑的!”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賀晏臻愕然,他沒想到梁老師反應這麽大,只的低聲解釋,“何意的經歷比較特殊,他這人特別敏感,又很尊重很在意你。你拿他當普通的學生,可對他來說,你卻不僅是位好心的老師。你已經成了他心裏的一種象征,一個……包含了母親、家庭、愛護關懷的符號。”

他說到這頓了頓,“你的一個表情,對他來說都是一種需要重視的指示。”

“所以這是我的的問題?我要控制我的表情?”梁老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賀晏臻叫苦不叠,他一直以為梁老師很喜歡何意,會跟他一樣願意呵護何意的。

何意那麽渴望家庭,梁老師的接納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可梁老師的表情分明很抗拒。

“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得出的這種結論。但晏臻,如果這是真的,你們要找的應該是心理醫生,而不是我。做人不能這麽自私,為了讓他高興你就來要求我。”

“媽……”賀晏臻無奈,只得問,“就當是為了我呢?”

“那我會建議你換一個人。”梁老師臉頰繃緊,看著他道,“換成任何一個不需要時時照顧他情緒的人。”

賀晏臻:“……”

這次談話不歡而散,賀晏臻沒吃晚飯便從家裏離開了。他帶走了自己的幾樣證件和衣服。

等到了出租房,何意還沒回來。

賀晏臻忽然很想抽煙。

他在何意面前從來不抽,一來二手煙對何意的身體不好,二來,他在何意面前仍是會下意識地扮成多年前的那個小師弟。仿佛這兩年什麽都沒變過。

可終究不是這樣的,何意或許沒怎麽變,但他早就變了。

在替米忠軍辦事的時候,在跟那家人虛與委蛇,於合同中暗埋陷阱的時候,他像是一個遊離在黑白邊界線的遊兵,時常會生出惡念。

他那時候靠抽煙來發泄,後來何意回國,賀晏臻的情況才好了些。對他來說,何意是比煙草還要好用的提神醒腦的藥物。

只是今天,他忽然覺得有點疲憊。

賀晏臻從衣服口袋裏摸到煙盒,又去臥室拿打火機。

何意的筆記本放在床頭櫃上,正好發出一聲電量告罄的警告聲。去教授家前,何意正敲打著一份文档。賀晏臻故意鬧他,把何意連人帶電腦抱到了床上,電源線卻被丟在了客廳。

他看了眼,抄起筆記本,打算拿去外面充電。然而就在屏幕喚醒的時,他不經意低頭,猛地愣住。

幾個熟悉的名字跳進了他的視線裏。

最顯眼的是羅以誠的叔叔,而緊跟羅某之後的,是另一個——胡峰秀。

戶外一峰秀,階前眾壑深。

梁老師曾如此解釋過大舅媽的名字,因而賀晏臻印象深刻。

可現在,這個名字卻出現在了何意的電腦上。他怔愣片刻,再看那篇文档名,隨後手指滑開,點開旁邊的文件夾——果然,那是跟米忠軍有關的一份財務記錄文件。

這顯然是何意整理出來的舉報材料。

賀晏臻深吸一口氣,他手指發涼,先檢索幾個文件裏有無“梁”字,然而心裏卻明白,即便這裏面沒有梁,也說明不了什麽。

舅媽的名字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同時也還有一種可能——他舅舅跟米忠軍之間,的確有過什麽往來。

去年冬天,賀晏臻曾借口回家看姥爺,問過舅舅跟米忠軍關系如何。

彼時他正跟米忠軍往來密切,又在米忠軍的公司實習,如此詢問並不突兀。梁舅舅卻直言說他跟米忠軍並不熟悉。賀晏臻問王越的事情,得到的答復也是不知情。

賀晏臻的的確確是信了的,一直相信。

可現在,看著手頭的記錄,他卻只覺如墜冰窟。

一旦開始懷疑,更多被忽略掉的細節和線索便會自動跳入視線。

他之前只專注於米忠軍最近幾年往來密切的幾家公司,現在,他把視線再放到七八年前,查舅舅這幾年的工作調動,再看米忠軍幾次升遷……

最後,他想到了米忠軍去年對他說的話。

這位老狐狸讓他看兩份合同,裏面自然有不合規的地方。賀晏臻假裝要避嫌,米忠軍卻道:“我不拿你當外人。咱兩家的關系在這。要不然我也不會找你了。”

那時候,賀晏臻以為他說的兩家是米賀兩家,哪想到……對方暗示的可能是米家和梁家。

——

何意被教授留到很晚,回家時,客廳黑著,只有陽台的一盞小燈幽幽照亮方寸天地。賀晏臻坐在陽台的一個小沙發上,正仰望著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