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2/4頁)

待白福教的弟子們遠去之後,蠟月也躍下高樹,繼續向著十面谷的方向狂奔。

季節交替時,山中氣候多變,清晨便落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太陽雨。金色光線夾著金色雨絲,將萬裏翠麗繡了個遍。柳弦安依舊裹著他那件大袍子,赤腳踩著幹凈濕潤的竹地板,上半身探出圍欄,伸手去接雨水玩。

這副絲毫不養生的浪蕩模樣,若教柳大公子見到,九成九又要被打手板,但偏偏回來的人是驍王殿下,他看著心上人雪白的手臂,微濕的額發,以及單薄肩頭落著的雨水,骨子裏那點為數不多的文人風雅便被全摳了出來,何為遠岫出山,何為香凍梨花,怪不得那些酸秀才望一眼美人就要尋死覓活地寫上一車詩,實在是人之常情。

柳弦安道:“天氣還是有點冷。”

“下雨吹風,哪怕盛夏也會冷。”梁戍掏出帕子,將他的手仔細擦幹,又將人抱起來回房,放在軟塌上,取來鞋襪,替他一樣一樣穿好,“阿寧呢?怎麽今日就由著你傻站在風雨裏。”

“他去給大哥幫忙了,我等會也要去,但還是想先等王爺回來。”

“等我回來,還是又想偷懶?”梁戍笑,“按照往日習慣,我可不會在此時回來,今天純屬出門太急忘拿了東西,又不想讓旁人打擾你睡覺,只好自己多跑一趟。”

柳弦安將手旁一摞公文搭在他肩頭:“軍報也能隨隨便便丟在枕邊?”

“這不是……”梁戍站起來,替自己辯解,“臨出門時,色迷心竅。”

柳弦安早上睡得萬分香甜,並不記得自己都做了些什麽,竟能把驍王殿下迷得如此陶醉忘我。梁戍笑著將他微敞的衣領拉攏,又把腰帶重新系了系:“走吧,先陪我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去藥房。”

柳弦安挑了件輕薄的披風,免得等會又被大哥嘮叨風寒與濕氣。梁戍與他十指相扣,兩人剛走出院子,就見高林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蠟月與他並肩而跑,肩上明顯正扛著一個人。

看著滲出被單的血痕,梁戍眉頭一皺,大步上前急問:“他怎麽樣?”

蠟月累得夠嗆:“沒事,被苦統領打暈了。”

梁戍已經觸到被單的手又收了回來:“什麽意思,不是苦宥?”

“不是,是邪教妖女。”蠟月解釋,“我本想帶苦統領一道出來,但卻遭到了拒絕,他說要繼續留在白福教,多撈些東西,讓王爺不必擔心。”

高林豎起拇指,可以,這思路很對,換我我也撈。

烏蒙雲樂最終被秘密送往一處關押地。她在一片渾噩中悠悠醒轉,脖頸處如同被猛獸撕咬過,痛得幾乎要尖叫出聲。而比劇痛更令她恐懼的,是周圍陌生的環境,這裏並不是監牢,但她的腳腕上卻捆著兩條長長的鐵鏈,鐵鏈另一頭,是巨大沉重的鐵球。

她的記憶似乎空白了一截,只能記起那雙美麗的金眸,然後睜眼就是眼前的景象。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被粗糙的布料紮得後背刺痛,負責看押她的婦人在旁道:“烏蒙姑娘所穿的衣服,處處都染毒,所以我便暫時尋了件自己的裙裝,雖是舊衣,但清洗得很幹凈。”

“這是……這是你們的軍營。”烏蒙雲樂撐著坐起來,“他打暈了我,把我帶來了這裏!”

“他,苦統領嗎?他並沒有回來,仍在那片密林裏。”婦人端來一碗糖水,“王爺稍後便會前來,你流了太多血,先喝點東西吧。”

烏蒙雲樂揮手擋開,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落入琰軍手中,那些關於梁戍的殘酷傳聞不可遏制地湧入腦海,使她的面色越發蒼白,細看時,甚至連脖頸處也顯出了青黑色的紋路。

婦人嘆了口氣,將糖水放在桌上,陽光照著碗中瑩潤的紅棗,像一顆顆發光的寶石。

烏蒙雲樂卻覺得那紅分外妖冶,妖冶得不正常,她把碗推在地上,自己想要站起來,又因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搖搖晃晃。

婦人伸手欲拉她一把。

“你想幹什麽!”烏蒙雲樂尖聲問,在往後退時,余光瞥見銅鏡中的自己,頭發蓬亂,脖頸纏繞著滲血的白紗,穿著一身泛白而又不合身的寬大舊裙,如此陌生的模樣,令她心中越發無措,一時連逃也顧不上了,拖著鐵鏈踉踉蹌蹌撲到鏡前,雙眼直直瞪著鏡中人,伸手將頭發攏整齊。

“我要我的衣服。”烏蒙雲樂轉頭,又重復了一遍,“我要我的衣服!”

婦人從未想過她在醒來之後,竟然會是這種反應,一時也不敢太刺激對方的情緒,便一邊出言安撫,一邊差人去將此事報給高副將。

高林正與梁戍待在一起,柳弦安與柳弦澈也在。烏蒙雲樂脖頸處的傷再重,也重不過她體內的毒,零零散散,加起來總有十七八種,而且大多已經伴隨了她十多年。柳弦澈道:“木轍應當會定期定量地給她喂服解藥,但解藥亦有毒,毒素如此經年累月地累積起來,她恐也難以命長,頂多還有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