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3頁)

四兒就是那名小廝,大名衛四。在被抓的時候,口中一直叫屈,說自己當真什麽都不知道,目前正被關在地牢。阿寧問,要將他叫來問話嗎?

“不必,我管不得他了。”柳弦安道,“去取銀針來,再把房間裏的火盆燒得更暖和些。”

眾大夫應了,各自去忙,手裏沒活的就依舊圍在床邊看,難免心中嘀咕,原本治得好好的,卻突然要換方子,誰勸都不聽,這下可好,換出問題來了吧?看宋先生目前的樣子,真不知還能有幾天……或者是有幾個時辰好活。

雖說官府下令不許消息外泄,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院子裏進進出出的丫鬟仆人大夫藥童,總有嘴不嚴實的,所以很快,全城百姓就都知道了宋長生病情突然加重,八成熬不過去的消息。

“這……不是說快治好了嗎?”

“誰知道呢。”

柳弦安一連救了他三天,而在這三天裏,城中各種流言也鬧得沸沸揚揚,其中當然少不了別有用心之徒,替邪教暗暗立威,只說宋長生冒犯了聖女,炸死了聖使,哪裏還能有活路,別說神醫,就是神仙也難醫。恐懼的情緒是能加速流言傳播的,一時之間,連四五歲的小娃娃都在稚嫩念唱著與白福教有關的童謠。

“你嘴裏在唱什麽!”大人們聽明白後,趕緊捂住孩子的嘴,呵斥道,“小心被官差抓走!”

“不會抓走的。”小女孩天真地說,“昨天小福子教我的時候,當官差的劉哥哥就站在我們對面。”

“那是人家沒聽清,聽清了,你可就要去坐牢了!”大人抱著她往回走,“這段時間,就別出門玩了。”

“……唔。”

沒有了孩子玩鬧的街道,冷清而又無趣。

第四天,宋長生死了。

大夫們收拾好藥箱,一個接一個溜出府衙,沒一個敢吭大聲,都說王爺當時的神情啊……真的,感覺現在自己頂在脖子上的腦袋,全是命大撿回來的,而柳二公子也熬得精氣神全無,搖搖晃晃,走路都在打擺,剛站起來就眼前發黑,昏倒時還磕破了頭。

磕破頭是真的,此時驍王殿下正在心疼地替他塗藥水,藥水還是難看死了的紅紫色,細細一縷順著額角流下來,柳弦安不得不提醒:“這藥是我爹親手做的,量少而珍貴,不要浪費。”

梁戍道:“多塗一點,好得快些。”

柳弦安:“……醫盲。”

“不許說話。”梁戍道,“我還沒教訓你,裝裝樣子得了,怎麽還真將自己累得昏迷跌倒?”

“因為房間裏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些大夫,時時刻刻都不帶走的,我也奇怪,他們難道不困嗎?”提及此事,柳弦安也郁悶得很,“所以我就只有在宋先生床邊湊合趴一會兒。”

梁戍用手背替他擦流到別處的藥,擦出一張紅紅紫紫的唱戲臉。

柳弦安:“……”你們西北軍營裏的人,可真不講究啊!

最後還是從他懷中掙起來,自己給自己塗了藥,塗到一半,阿寧就又跑了進來,趴在窗口小聲說:“公子,高副將他們已經準備行動了,那我去看熱鬧啦!”

柳弦安揮揮手,去吧,去完之後,回來講給我聽。

至於要去哪裏看熱鬧,那自然是監牢。

小廝此時已經聽說了宋長生的死訊,他臉上呈現出一種欣喜若狂的詭異笑意,竟是連裝都不裝了。獄卒靠在牢門口,看他這副中邪不治療的模樣,便不陰不陽地提醒,你犯下此等罪行,怕是要被王爺千刀萬剮,怎麽還高興得起來?

小廝並不理會他,只在口中喃喃自語,獄卒看得越發不屑,口中啐了一口,轉身想回去,卻被人一掌擊昏,“砰”一聲倒在了地上。

身著白衣的侍女面蒙輕紗,小廝見到她後,喜色更甚,急忙撲到監牢門口:“是聖女讓姐姐來渡我的嗎?”

侍女一刀砍斷鐵鏈,拉過他的手:“走!”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阿寧躲在暗處,借著慘淡月光,看著這二人一路離開了府衙。

旁邊的禦前侍衛見他像是對這種熱鬧極感興趣,索性將人從衣領上拎起來,一道飛身跟上前去。

阿寧猝不及防,被灌了一肚子的涼風。

他手忙腳亂地用布巾捂住口鼻,禦前侍衛見狀,便好心提醒:“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但阿寧還是堅持要捂,因為風喝多了,容易寒邪入體。

白鶴山莊的弟子,天大的事也大不過養生,時時刻刻護胃健脾。

禦前侍衛:“……”

侍女帶著小廝,一路隱入暗巷。

小廝問:“我們是要去見聖女嗎?”

侍女尚未來得及作答,一道劍影便從天而降。

“啊!”小廝驚呼一聲,被侍女重重推到另一旁,高林單手持劍橫掃,堪堪削飛了他的發髻。小廝只覺得腦頂一涼,披頭散發跌坐在地,他眼睜睜看著侍女與高林鬥在一起,遠處還隱約傳來犬吠,心中慌亂,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