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2頁)

柳弦安繼續問:“他怎麽說,為什麽要跑去余琮家中?”

梁戍替他披了件外袍:“我就是因為這件事來找你的,童鷗所供的事情,與那具屍骨有關,先洗把臉,我在屋外等你。”

柳弦安點點頭,也沒時間再繼續琢磨夢與不夢了,洗漱之後就隨梁戍一道去找童鷗。對方被暫時關押在走廊盡頭的一間空房中,他此時已經知道了梁戍的身份,所以一見兩人進來,便跪地行禮:“驍王殿下。”

“起來吧。”梁戍道,“將你早上說過的所有事,你的身份,以及那具屍骨究竟是誰,全部重復一遍。”

“是。”童鷗起身道,“柳二公子,我就是傳聞中的那名獵戶,而那具屍骨的主人,也確實是萬圓。”

柳弦安心頭微微一緊。

西南邪教橫行,朝廷在前些年雖說被西北掣肘,無力派兵大規模鎮壓,卻仍撥了許多銀兩到地方,命他們務必要想法遏制,不可能令其發展得太過迅速。童鷗那時還只是初入軍營的新兵,但因為膽大心細身手好,所以仍被選中委以重任。他假扮成普通的獵戶,四處遊走收集著關於白福教的一切情報。

“有一回我在跟蹤白福教的教徒時,不慎被他們發現,躲避追殺時失足滾落懸崖,是萬姑娘救了我。”童鷗道,“她俠義磊落,直率可愛,我與她日久生情,後來就私定下了終身。但當時我仍有要務在身,所以在腿傷痊愈之後,便與她暫別,說好再過兩月就來提親。”

柳弦安道:“但你並沒有來。”

“白福教的弟子實在太多了。”憶及往事,童鷗懊悔不已,“也是我大意,出山之後沒多久,就又被他們伏擊,再度受了重傷,這回是聞聲趕來的駐軍救了我,將我送回營地。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渾渾噩噩記不清任何事,後來遇到了一位白鶴山莊的神醫,才替我清除了腦中的淤血。”

可再去懷貞城,卻只聽到了萬圓的死訊。童鷗道:“我是不信她會自殺的,所以一直懷疑是因為白福教的弟子知道了我們的關系,才會暗下殺手。”

柳弦安問:“萬姑娘懷過孕嗎?”

童鷗猶豫了一下,道:“或許有。”

在山上那三個月,兩人早已越過男女之防。萬圓在最後一個月,確實沒有來月事,但她又說自己總是日子不準,童鷗便也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昨日在驗屍房中,聽柳弦安說屍骨曾經有過身孕,方才猛地想起了這件事。

“萬姑娘自幼就在山中到處討生活,所以身上有不少舊傷,那具白骨的確是她。”童鷗眼眶赤紅,稍微冷靜片刻,方才繼續道,“但孩子……只懷過兩三個月的孩子,也能看出來嗎?”

“不止兩三個月。”柳弦安道,“孩子已經足月,而且被生了出來。”

這話一出,就連梁戍也皺起眉頭,童鷗更是五雷轟頂:“……這,當真?”

柳弦安點頭:“當真。”

按照童鷗的供述,萬圓在下山時,肚子裏的孩子頂多兩個月,再加上城裏的兩個月,遠不夠足月生產。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萬圓在被收押入獄後,並沒有立刻撞墻自盡,而是被人悄悄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等她將孩子生下來後,再……

童鷗喃喃道:“等她生下了孩子,那些人才殺了她,又把屍體裝回了空的棺木中。”

這樣就能解釋清楚案件的所有疑點,為何棺木是空的,為何後來卻又被裝進了屍骨。真相遠比人們所以為的真相更加血腥殘忍,童鷗雙手抱住頭,不敢再想她在生前都遭遇了什麽。柳弦安嘆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歇一陣嗎?”

“不……不用。”童鷗垂著頭,伸手亂七八糟地抹了淚,咬牙道,“我要替她報仇。”

“你昨晚為何要去余琮家中?”

“因為當年是余琮的兒子去勸的萬叔,說自己已經將萬姑娘的遺容擦幹凈了,不必再看,又說棺木也是選最好的,萬一起了釘子,怕是死者魂魄難安,字字句句都在催促著要快些下葬。”童鷗道,“我在得知了萬姑娘的死訊後,就一直在找萬叔,後來在一家即將廢棄的破舊善堂裏找到了他,人已經不清醒了,帶回軍營調養了大半年,方才能張口說話。”

柳弦安道:“所以你便覺得余琮和他的兒子有問題?”

童鷗道:“也不止是這個原因,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查白福教。余家雖說對外以慷慨善人自居,但家中錢財卻來路不明,我們在這對父子身邊放了不少餌,其實本該等段時間再收線的,但我昨日在得知萬姑娘曾懷有身孕後,實在……便一時昏了頭,幸有王爺出手相救。”

“不必謝本王,這昏頭換來的軍棍,待事情解決之後,再自己回軍營去領。”梁戍道,“先將你們這些年來查到的,關於白福教和懷貞城的線索,一一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