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而自己卻當成清熱的黑蚃,讓桃花足足飲了一盅。

桑延年心亂如麻,將手裏的東西胡亂規整好,匆忙離開藥房。他此刻萬分懊惱,懊惱為何沒有在取藥的時候,再看得仔細一些,為何分明已經覺察出了擺放位置的不合理,卻沒有細究,甚至懊惱自己下午為何要坐在路邊,為何要遇上桃花,又為何要給她開藥。

他也考慮過,不然就將實情告知柳弦安,這樣桃花說不定還有救,他其實是極喜愛那個小姑娘的,更何況桃花的爹娘還是赤霞城裏為數不多的,沒有與自己爭吵過的人。

可還沒有邁兩步,腦子裏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沒用的,她沒救了。

劇毒的黑蝥,哪怕是健壯的成年男子也扛不住,更別提小姑娘,若老實說了,但桃花卻依舊死了呢,那自己余生豈不是都會背負著這一樁罪孽,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

桑延年又猶豫著停住腳步,想了半天,他咬牙切齒,擡手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又狠狠一跺腳,抱著頭蹲在地上,口中嗚嗚咽咽,卻到底也沒勇氣去找柳弦安。

另一頭,梁戍已經帶了一些人上山,一來維持此處的秩序,二來也能幫著去附近翻找翻找。

“阿月這幾天會住在山上。”梁戍道,“你與阿寧還要替百姓取蠱,忙不了這許多事,正好她曾跟著軍醫學過兩天,大致醫理還是懂的,而且貼身照顧時也要更方便。”

柳弦安坐在桌邊,揉著自己脹痛的太陽穴:“嗯。”

梁戍替他倒了杯水:“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再向你確認一回。”

“我知道王爺在擔心什麽。”柳弦安道,“但是不必緊張,桃花雖然有發熱萎靡嘔吐的症狀,可她絕對沒有沾染瘟疫,病倒也是實打實因為中毒。這並不是新一輪災難的開始,與赤霞城裏的其余人都無關,只是她一個人的不幸。”

梁戍松了口氣:“好。”

他又道:“我並非不相信你,只是事關百姓,難免想問得更清楚些。”

柳弦安放下空茶杯,又嘆了口氣:“希望邱大興他們能早些找到毒源吧。”

外頭,整座山都被火龍給照亮了。

前半夜時人不算多,可到了後半夜,越來越多城裏的百姓都趕了過來,大家自發結隊,將大坎山劃分成一塊一塊的區域,剛開始時還記得挑顏色鮮艷的、看著能吃的,後來一想,誰知道那好奇的小女娃會往嘴裏喂什麽?索性見到一種新的草葉野果就扯下來,統統捧回去給柳神醫看,桌子擺滿了,就擺在地上,地也擺滿了,就攤開晾在院子裏,總之等柳弦安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差點被堵得沒走動道。

阿寧雖然能理解百姓的這份善意,但還是覺得像眼前這一人高的樹枝,真的不必費勁扛回來。

梁戍這一晚也宿在山上,他看著眼前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斥道:“胡鬧!”

“他們也是關心桃花。”柳弦安戴上手套,一樣一樣翻揀。

梁戍道:“若關心的後果是添亂,那倒不如不關心,這樣被他關心的人還能活得更消停些。”

柳弦安也認同這個觀點,但現在既然搬都搬來了,他也只有一樣一樣往過看,又指揮邱大興與阿寧一樣一樣往外丟,最後只篩出一枚鮮艷的紅果。

“是他嗎?”梁戍問。

“蛇頭珠,是有毒沒錯,可味道酸苦,正常人絕不會吃。”柳弦安拿起紅果,“而且毒性並不重,哪怕桃花真的吃了,也得吃個五六斤,才能出現目前的症狀,所以也不是它。”

邱大興眼睜睜看著他把紅果扔出去,著急道:“那山上可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啊。”

柳弦安說:“但確實不是這些。”

周圍一圈人面面相覷,都不對,那桃花到底是吃了什麽東西?

邱大興試探:“那、那我再去更遠處找找?”

“不必了。”梁戍說,“七八歲的小姑娘,跑不了太遠,既然外頭所有東西都不是,那就說明讓她中毒的東西並不在外頭。”

不在外,那就在裏。柳弦安突然想起來,還有藥房。

先前沒往這方面考慮,是因為他太清楚那裏都有些什麽東西了,的確有毒物,但都封存收納得很妥當,在最高處放著,桃花絕對夠不到——而且她又不傻,好端端的,怎麽會摳了毒蟲往嘴裏塞?

但現在其余可能性都被排除,只剩下了這一種,那麽就算再匪夷所思,也一定就是它。

柳弦安與梁戍一道回了藥房。毒蟲每日都是由阿寧取用的,他搬著梯子爬到最高層,仔細檢查後,震驚地說:“公子,這裏真的被人動過!”

“少了哪些?”柳弦安問。

“這……看不出來。”阿寧為難,“藥匣是連在一起的,一個一動,這整整三排五層都會動,而且藥材的余量也同先前差不多,少上一兩二兩,真的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