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盡是瘋狂之徒

18XX年, 冬。

“又是新的犧牲者。”

馬裏諾男爵半跪在湖邊的屍體旁，表情肅然。

“如果不快點抓住兇手，領民會陷入恐慌。”

男爵深知謠言與恐懼，會對自己的領地帶來多大的危害。

“我是否可以一如既往的借助你的力量, 我的朋友？”

他回頭看向站在他身後, 同樣觀察屍體狀況的友人約瑟。

此時的約瑟已經看不出太多藏人的影子, 他如同馬裏諾一般身穿這個時代上流人士常見的服飾, 上身襯衫, 下身西褲，一頭柔順的黑發系在身後，垂於腰間。

若是認識曾經的他的人恐怕會驚嘆, 這樣長度的頭發，可不是不到一年時間能從無到有生長出來的，可惜馬裏諾不認識曾經的約瑟, 自然也沒注意到他的新陳代謝，好比指甲跟頭發要比常人快得多。他只知道，這是一位知識淵博又極為聰慧的友人, 自己曾多次依靠友人的智慧度過難關, 他深信友人的智慧, 正如他深信日月星辰的位置一般堅定。

“那要看你的願望是什麽, 我的朋友。”

約瑟以他看透人心的眼, 打量一番屍體之後，似笑非笑的看向男爵。

“你是希望兇手被抓住, 在公開條件下得到懲治，還是在暗中解決這件事, 只要案子不再發生就好。根據你的決定, 我的做法也會不一樣。”

果不其然, 馬裏諾男爵陷入躊躇之中。

男爵是個很好的人，相比較其他的男爵，他更注重領民生活，與其他不將平民當人的貴族不同，他珍重領民的性命，將他們每個人都當做珍貴的資源。

可是，比起他的善良與溫柔，他更多被自己的身份所束縛。

再溫柔的男爵也是一名男爵。他不會為了所謂的公平跟正義，放棄自己的領土與權利。他要考慮不同做法，對於自己領地所產生的影響。一個神秘的吸血鬼無聲無息消失，跟領地上出現偽裝成吸血鬼的殺人犯，哪一樣對領地的損害更大？對一名領主來說是不用做選擇的問題。而且有時候，對於知識水平很低的平民來說，簡單的方法更容易理解，不會造成對周圍人的信任恐慌跟模仿犯問題。

殺人，一點都不難。

實際上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但很多時候，人們不會特意意識到，除非你提醒他們。

“暗中解決就好，我不希望他人因這件事對我們領地產生壞印象。曾經有吸血鬼出沒的領地，跟曾經有殺人犯出沒的領地，兩者在人們心中的形象肯定大有不同。”

約瑟笑了：“哦，您已經很確定，這是人為，而不是吸血鬼造成的事件？”

男爵哭笑不得：“不要跟我開玩笑，約瑟，世上怎麽可能有吸血鬼？哪怕有——只要他在我的領地，傷害我的領民，他就是一名罪犯，我需要對付的敵人。”

這片土地上真實無偽的唯一怪物，以友人的姿態親切回答道：“交給我好了，我的朋友，我會一如既往為你解決你的煩惱。”

【真是虛偽，他將你當做朋友，而你只是將他當做替死鬼。】

有聲音在約瑟腦海中響起。

約瑟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笑容，沒有理會。

他舍棄了自己過去的一切，身份，名字，以及他的修行——所有一切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活下去。

可他唯一沒有舍棄的東西，就是自己的靈魂，與他對知識的渴望！哪怕面臨死亡，他都沒有放棄他想要窺探輪回六道的野望！

僧人修行的目的是為了超脫六道，脫離輪回，每一個修行者都深信這樣的教義，為了脫離人世之苦而繼續自己的修行。

然而，有一個小小的沙彌在剛剛進入寺廟，了解六道輪回的時候就產生了好奇心與困惑。

每個人在死亡之後都會經歷六道嗎？如果六道輪回是為了磨礪靈魂，那麽沒有記憶的話，又該如何從中產生感悟？是不是在擁有輪回的記憶之後，才能產生某種感悟，之後超脫從前的自我，達到更高的境界？

藏教也有帶著記憶轉世的活佛的傳說，因此他的想法完全符合教義，也是最有說服力的對於轉世跟六道的解釋。

在那個時候，瀕臨生死危機，被惡魔提出交易條件的時候，他恐懼著死亡——但他更恐懼，死亡之後連輪回都沒有，在未曾親自經歷六道輪回之前，走到靈魂的終點。

臨死之前都不想放棄靈魂的自由，渴望依然保有進入六道輪回的權利，這便是他了，舍棄了一切，成為惡魔的合作者跟憑依者。

【維持在模擬融合的半融合階段，已經到極限了。無論你怎麽吃，也感覺不到飽腹感，無論怎樣的生活，都對你來說蒼白無力沒有色彩，各種欲望也逐漸褪色，這就是極為接近死者的世界。】惡魔對他說道，【繼續下去連你的身體都會逐漸枯萎死亡。實際上只要你吸食生物的生氣，就能維持融合狀態，恢復作為生物依然生活著的實感，我一早告訴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