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康熙很是焦躁不安。

鰲拜的勢力在這兩年間不斷擴張, 朝堂上的官員竟有十之五六盡數是他的羽翼,剩余者中又有十之一二乃是膽小如鼠之徒,除去唯唯諾諾應承也不敢反抗。最後那可憐巴巴的一點人則大多數無法擠入朝堂的年輕八旗子弟, 亦或是被排斥在外的漢臣。

最讓康熙最為窒息的是——

居然有些宗室子弟也倚靠鰲拜?

宗室子弟投靠鰲拜啊?啊?啊!

你們對得起自己的姓氏嗎?康熙氣得在琪琪格跟前團團轉:“皇額娘, 您說這些宗室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琪琪格搖搖頭:“不傻吧?”

旁邊聽著閑聊的常寧、奇綬、隆禧和永幹瞪圓了眼睛, 齊齊震驚的看向皇額娘。

康熙腳步一停。

他的臉都氣得要變形了:“皇額娘!”

怎麽還幫對方說話?

琪琪格解釋一句:“宗室子弟之間的差別可大得很!”

“祖輩留下的爵位那只有一張。其他子嗣除去靠自己攢功勞,那只有看親爹得寵的程度。若是上輩人願意豁出臉面, 指不定還能多出個爵位, 若是沒有……子嗣能得個三等侍衛的職務那已要普天同慶的事兒了。”

“可是, 那也不能偏於鰲拜吧?”

“比如信宣和郡王多尼, 其次子承襲信郡王的爵位外另外幾個孩子起碼也是奉恩輔國公……可是同是太/祖子嗣, 賴慕布唯有奉恩將軍, 連孫子輩的親眷都不如, 更不用說只有他的長子承襲奉恩將軍的職務, 其余幾子皆是無爵無位,最出色的也不過是成了二等侍衛。”

琪琪格隨便一翻,就能從宗室裏選出幾個代表。她搖搖頭:“別看奉恩將軍已是宗室爵位的最低一档, 就這外頭也不知道多少人紅了眼睛。”

“宗室子弟數量劇增,多少有些偏枝旁系變成閑散宗室,每個月拿個兩三兩的銀錢, 和兩三斛米,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萬一上輩人不受寵愛又是個遊手好閑的,怕不是早已將家裏敗光得差不多了, 靠著女方的嫁妝過日子,加上宗室旗人又不能做生意擺攤子, 皇帝有空可以去細細查查, 只怕有些人已是窮得掀不開鍋, 靠打秋風維生了。”

比如後世八福晉的阿瑪,詐騙銀兩兩千而被判斬監侯,後世還有不少人抱不平,其實在清初普通百姓五口人,一年生活僅需十兩銀子左右,一品大臣年入不過五百兩,兩千兩銀子已是巨額。

更何況清初對王公大臣管理嚴苛,嚴格禁賭博不說,宗室王公貪汙三百兩就能判死刑。

有嚴苛的刑罰在前,再加上宗室親眷之間的攀比,一些宗室為追求更好的生活,選擇能提供更好生活的鰲拜也就不足為奇了。

琪琪格看得淡。

康熙卻是看不慣,他覺得自己和皇太後無法溝通,氣呼呼的又走了。

常寧看看皇兄離去的身影,回轉身以後沖著琪琪格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皇兄也就想抱怨抱怨,皇額娘何必反駁呢。”

琪琪格哼了一聲:“哀家又不是垃圾桶。”

有事沒事就在自己這裏抱怨半響,琪琪格才不縱容皇帝的小脾氣呢。

“那是皇兄親近皇額娘。”

“哀家知道,偶爾一會也無妨,可你看看他最近那是每天每天啰啰嗦嗦沒完沒了,哀家知道他緊張,可也不能緊張成這樣吧?”琪琪格打了個哈欠,“哀家只是把事實擺在他眼前,人世間誰能沒個私欲呢?”

再說——

望著外頭陰雲密布的天空,以及簌簌而落的小雪,驟然喟嘆:“時間也差不多了。”

馬上就是康熙八年了。

離康熙歷史上獨掌大權的時間只差半年。

常寧歪了歪腦袋,有些迷惑。

他沒有多問,而是抖了抖手上的信件:“說起來皇額娘,您有沒有覺得二哥好像有點樂不思蜀?”

琪琪格感嘆一瞬,又迅速收回思緒。

她附和著點點頭:“可不是嘛?看來今年過年福全都不會回來了。”

福全一去就去了半年。

要說一開始的內容大多數是關於流民安頓,途中所聞,話語之沉重讓人揪心不已。那過了幾個月以後,福全信件上的語氣逐漸變得輕快起來,時不時還會附帶回一些特產東西。

郯城的板栗到銀杏,從大蒜到生姜,當然還有郯城周遭特有的水稻。

這種稻米晶瑩剔透,色如白雪,香如膠糯,軟而不粘,冷後不硬,口感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牙口不好,卻又喜歡有嚼勁的太皇太後對此贊不絕口,有望日後成為貢米。

而後送回來的還有沂南的秋黃瓜、孫祖小米和花生,信裏還提到福全親自栽種了櫻桃,等開春結果便要送回來一些。

這些山東的特產也就罷了。

這一回的特產就有那麽一點點過分,裏面愣是多了一些蝦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