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想聽我說什麽
路越凜沒說話,只是笑,他笑起來眼角有細細的紋路,將面目都染得柔和,他挪動身體讓開位置,讓了二分之一。
“我不上。”林方歧說。
“嗯。”路越凜並沒有因此挪回去。
液滴不斷下墜,路越凜的呼吸很均勻,但林方歧能看出他一直沒睡。
混跡網吧的時候,很多人常住網吧,每次開一個整夜的機子,打遊戲看電影看到後半夜睡過去,高中時候林方歧也過了一段時間那種日子,他們住在網吧是因為無處可去,又缺錢,林方歧住那兒完全是作秀,作給林文博看。
在那兒怎麽睡都不舒服,林方歧無聊,就觀察其他人,真睡還是假寐,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尾椎的疼痛迫使林方歧站起來,他悄無聲息走到病房唯一的窗口向外望,天已經黑透了,還沒有星星。
單機遊戲並不能滿足林方歧的娛樂,他挨個玩了兩回就失去興致,困倦席卷上頭,他回到了路越凜病床邊,這回林方歧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一屁股挨上了床沿。
路越凜雖然醒著,但他一句話也沒說,林方歧很滿意。
但凡他這個時候說任何一句話,林方歧都得跟彈簧似的迅速蹦起來。
病床的床墊並不軟和,但也比木板凳好太多,林方歧一坐上去就舒服了。
但他沒想躺著,兩個大男人躺在一個一米五寬的小床上也太奇怪了,所以他只是偏著身子,肩膀倚在床頭。
他在兜裏摸了摸,摸出一個耳機,插進去的時候發現路越凜的手機連接處和自己手機的連接處不同,耳機用不上了。
林方歧登時便有些無語,早知道會這樣,出門就帶藍牙耳機了。
沒有東西可聽,也沒什麽好玩,林方歧就背對著路越凜靠著床欄,他閉著眼試圖老僧坐定般入睡,但苦於艱苦的環境,他沒舒服太久就受不了。
“你知道你現在很不禮貌嗎?”路越凜的聲音從背後傳出時,林方歧已經換了四個姿勢。
“幹嘛?”林方歧扭過頭。
路越凜已經睜開了眼。
他擡手遮住亮光,道:“別拿屁股對著我。”
林方歧:……
“神經。”他的屁股就坐了個床沿,離路越凜十萬八千裏。
路越凜的手蓋在眼瞼上,慢慢說:“躺著吧。”
“你讓我躺就躺?”林方歧不爽道。
“那你坐回去。”路越凜說。
林方歧順勢就躺下了。
他甚至掀開了被子,兩人的身體不可避免地貼在一處,又被林方歧側身避開。
躺下的一瞬間,林方歧又覺得自己被路越凜拿捏了。
但躺著確實舒服,林方歧不願意再折騰了。
床簾隔絕了一切,林方歧很清晰地聽到隔壁床傳來的陣痛的呻|吟,路越凜被推進病房後,隔壁床也被推了進來,兩人都是剛手術完,路越凜比隔壁先醒,麻藥失效得早,可林方歧沒聽他嚎過,林方歧覺得他大概是痛的,只是礙於面子,不會在自己面前哼哼。
想了一下也確實如此,林方歧覺得如果被捅的是自己,路越凜看護,他也不會在路越凜面前喊痛。
想想就尷尬死了。
但林方歧很有壞心,不知道是不是一晚的折騰讓兩人的距離靠近了些,也有可能是躺在一張床拉近了距離,林方歧故意問:“你痛嗎?”
“你想聽我說什麽?”路越凜聲音很低。
“你猜?”林方歧答。
“痛。”路越凜說。
“活該。”林方歧得到滿意的答案。
但聽到這個答案並不讓人舒心,他背對著路越凜,說:“你那一身肌肉白長的嗎?那個黃毛一看就是個弱雞,你連他都打不過,還讓他捅了,當什麽人民警察?”
“嗯,你說得對。”路越凜附和。
林方歧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上,這種感覺讓他不爽。
“你為什麽沒躲開?”林方歧問。
“他想自殺。”路越凜說:“他開始並不想捅我。”
“他那樣的人活著又有什麽意思?”林方歧憶起黃毛伏趴在地上舔舐白粉的樣子,眼底泛冷。
“你怎麽就能確定他是怎樣的人?”路越凜說:“你只看了他一眼。”
“放任自流,苟延殘喘。”
路越凜古怪地笑了笑,“很多人都是這樣活著。”
林方歧懶得和他爭辯,閉上了眼睛和嘴。
只是幾秒後他又將眼睛睜開,看了看輸液袋,拿出路越凜的手機不耐煩地搞了個二十分鐘倒計時。
手機亮光關閉,林方歧側趴著睡,他睡眠質量很好,很多時候可以沾床就睡,路越凜看他時,林方歧背部拱起,腦袋往前仰著,路越凜猜測林方歧是嫌棄醫院的被罩臟,不願意讓被子挨著臉。
疼痛感很清晰,傷口縫合的位置努力彰顯存在感,路越凜睡不著,伸手從林方歧那方拿過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