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這樣說的時候, 溫以遙並不比陸盡洲輕松。

他受身高所限,只能雙手撐在陸盡洲的腰上,很用力地仰著頭, 才能作出生氣的表情。

溫以遙看上去很兇,紅著的眼睛瞪著陸盡洲,好像如果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就要把陸盡洲就地正法。

可比起憤怒, 恐嚇,他更多的是緊張。

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軟弱, 問出這個問題就無路可退。

如果陸盡洲的答案不能盡善盡美,那他們腳下的一切將立即崩塌。

沒有人可以再假裝懵懂地全身而退。

當陸盡洲自以為悄無聲息地躲開視線的時候, 他側過臉, 溫以遙忽然看見了陸盡洲的耳朵的那枚很小的痣。

在耳舟靠內的位置,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溫以遙第一次看見的時候, 是電視劇裏的一個特寫鏡頭, 焦點在陸盡洲的側臉,他卻注意到了他的耳骨。

溫以遙以為陸盡洲戴了耳釘。

但位置那麽古怪, 他一直想要看個清楚, 於是從此後總在關注著陸盡洲的耳朵。

後來確定了那不是耳釘, 他引以為傲。

他在所有陸盡洲的周邊海報裏找到那個小黑點入鏡的瞬間,把它圈起來。仿佛是他對陸盡洲這個人有了深刻的了解。每次看電影或是偶爾的采訪裏, 別人都顧著欣賞陸盡洲的臉或是他的演技, 只有溫以遙在找那枚長得像耳骨釘的痣。

他覺得這是他們的秘密。

後來溫以遙了解到,其實很多陸盡洲的粉絲都知道這件事。

只是陸盡洲的粉絲不是那種狂熱追星族, 他們喜歡陸盡洲的形象, 卻不太會反復觀察那雙眼睛, 那對耳朵,那枚痣。

這麽幹的只有溫以遙。

他將陸盡洲對公眾展露出的冰山一角看了又看,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地去了解陸盡洲。

他明明和陸盡洲素不相識,卻仿佛知道他的很多。

溫以遙憑借自己對陸盡洲和「他們」的了解,他確信,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他們和他是一樣的。

無論是長相,亦或本質。

溫以遙試圖放輕松,他認為他和陸盡洲之間有不用言說的默契。

給出一個提示,對方總能接下的。

之前陸盡洲沒有告訴他真相,可能是因為,沒有接收到準確的提示。

正因為溫以遙這樣和自己和解,心裏存著這種站不住腳的期待,所以當陸盡洲摟住他的腰,在沒有正面回應的情況下卻想要吻他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鼻子一酸。

委屈,不甘,心頭堵得慌。

他覺得陸盡洲拒絕了他的提示,就像否定了他們那些年的相遇。

溫以遙不想在這種時候哭,容易落了下風。

於是他偏過頭去,躲開了這個吻,也推開了陸盡洲。

溫以遙想,陸盡洲不肯回答,只知道用接吻來討好他。可他不是乞丐,被施舍一個吻就忘了正經事。

“我懂了,那就這樣。”

他說了,不想承認,那就永遠別認。

他可以當自己沒看出來,當陸盡洲就是陸盡洲。

演戲誰不會?

溫以遙表情管理滿分地轉身,心裏痛下決定,再也不要管陸盡洲。

可就在將要拉開距離的時候,陸盡洲又拉住了他的手:“不要走。”

“行,我不走。你還要演什麽,我配合你。”

溫以遙沒有回頭,就只是垂著腦袋,說話的時候帶著一些自嘲,“放心,我肯定不會和段克危一樣逼著你承認什麽,他是個神經病,擅長把人逼瘋,但我還想當個正常人。”

“溫以遙,你講道理,我可是在這兒看你們卿卿我我了半天了,誰逼瘋誰。”一旁屏住呼吸觀察他們的段克危沒忍住說了話。

“我現在殺了你能讓你淘汰嗎?你太煩了。”

溫以遙似乎找到了一個絕好的時機把陸盡洲拋下。

他去和段克危接茬,一邊說話一邊擼袖子,打趣說,“哦,我要是殺了你,你肯定也會說我反社會吧,要不下了節目你把我們一塊兒逮捕得了,我看你挺想享受這種過家家——”

但他走到一半,被陸盡洲猛地拽了回去。

“是我。”

“陸盡洲,你說什麽?”

陸盡洲很緊迫也很用力,把溫以遙重新揉進懷裏,並不打算辯駁或否認,他只說:“你問什麽我都會告訴你,全部告訴你,別走。”

得到想要的答案,溫以遙卻發現,他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或驚訝。

如他自己所想的一樣,其實直覺早就給了他答案。只是沒有被證實。

偏偏這時段克危還湊個腦袋過來。

他對於溫以遙和陸盡洲的對話不感興趣,更多的是執著地想要尋找陸盡洲身上的問題所在。

因為找不出根源,所以段克危也要崩潰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在演戲什麽時候是真實,連我都騙過去了。現在的你不像你……嘶,難道你那麽愛他,為了他都分裂出一個新的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