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朝京初春的夜是冷的，微風料峭，從半開的車窗外拂過，偶爾擠進來一縷。

陸盡洲在這種輕微的寒意中閉目養神。

新來的助理趙非柯坐在副駕駛，頻頻回頭，一直用目光逡巡於陸盡洲和經紀人風姐之間，不敢未經允許隨便發言。

他今天才第一天正式上班。

在此之前，趙非柯本來是在影視公司做策劃運營相關的工作，但是別人說他腦子笨，性格溫吞，反應遲鈍，又土鱉，總是讓他做後勤的工作。

趙非柯幹了半年辭職了，重新找了個影視公司應聘，想找個不用動腦子的崗位。結果進了公司後被分給了藝人當助理。

沒當幾天，他就被某一線大咖在片場罵的狗血淋頭，仍舊是說他笨，不會來事兒。趙非柯也算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優秀學生，結果被職場稍加摧殘，所有的信心支離破碎。

就在他以為自己遲早會受不了這份工作，或者公司遲早會受不了他的笨，結果就被通知，他被重新分配給了一個藝人。

破罐子破摔的趙非柯什麽都沒準備，兩手空空來上任。

才發現自己這次要照顧的，是比一線大咖還要大咖的人物——影帝陸盡洲。

他在一種不可置信的茫然中跟車跑完了一天的行程。

沒有經歷想象中的被陸盡洲罵，被經紀人教訓，反而異乎尋常地平靜結束了所有工作。

這會兒司機正要送陸盡洲回家，經紀人風姐讓趙非柯簡單做一下工作匯報。

可影帝還在閉目養神啊！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怎麽可能這時候說話！

“小趙，看什麽呢？”風姐在看一個劇本，頭都沒擡問了句，“還沒想好怎麽匯報工作？”

“啊……”趙非柯用氣聲說，“可是姐，影帝在睡覺。”

風姐笑了，道：“什麽影帝，私下你叫陸哥就行。”

她擡眼看向左側的陸盡洲，男人確實闔著眼，側臉冷峻淩利，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樣子。

但風姐仍然對趙非柯說：“你說你的，不礙事。”

今天以前，趙非柯只在電視電影上看見過陸盡洲，新聞裏和熒屏裏的陸盡洲總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樣子，讓他有些緊張。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回去給您做個PPT——”

這時，一直不曾說話的陸盡洲睜了眼。

趙非柯很難形容那一瞬間是什麽感覺，明明他今天一整天都跟著陸盡洲，可再次和陸盡洲對視，還是覺得心裏面一驚。

好像無論他跟陸盡洲再久，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離得很遠的一個存在。

風姐看他醒了，把手裏的資料遞過去，陸盡洲接過後，輕輕擡眼看向趙非柯，道：“你說。”

趙非柯狠狠咽了咽口水，他想努力保住這份工作，於是態度虔誠認真，就是嗓子有點發抖：

“今天收到了來自網絡戀愛綜藝《去，看星星》和旅遊綜藝《飛馳的這一路》以及其他六個尚在籌備中的綜藝節目組發來的咨詢消息，因為風姐特別指示過，對於平台調性有要求，因此篩選掉大部分節目組後，留下這幾個備選方案。其中還有一档是去年爆紅的密室逃脫真人秀，他們今年采取的是直播形式，邀請影……陸哥去做一期飛行嘉賓——”

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到後面越說越順。

期間，陸盡洲只是很輕地嗯了一聲，沒什麽表情地看著資料，並不說話。

等趙非柯說完，風姐先接過話，對陸盡洲道：“我和林老師都覺得你可以去參與一下那個選拔導演的節目，當導師比較符合你的個人形象。密室逃脫這個節目組是王導推薦的，但我個人覺得這種太折騰的綜藝不太適合你。雖然說綜藝咱們要上，但我知道你——”

車上安靜了片刻。

“可以。”陸盡洲揉了揉眉心，把資料夾合上，道，“定好了告訴我。”

“難為你了。”風姐嘴上這麽說，臉上的表情確實一副揶揄模樣，“我盡可能選一個不會和其他人產生太多接觸的節目。”

參加綜藝的事情，並非公司或經紀人的意思，而是陸盡洲的母親林須嵐強烈要求的。

陸盡洲的心理醫生已經換了好幾個。

過往大多數醫生給出的診斷結果都是「暫時沒有發現嚴重心理障礙」「並無不妥」「一切OK」。

上個月，林須嵐找了個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心理醫生，再次給陸盡洲診斷，終於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或許是情感缺失，親密障礙。”

他母親覺得找到了問題，就有解決問題的辦法了，興奮地說：“太好了，謝謝，趕緊開藥吧。”

陸盡洲說：“不用。”

林須嵐：“那你下周來L國，陪我過生日？”

陸盡洲：“我在忙。”

林須嵐：“那你在國內談個戀愛？”

陸盡洲：“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