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 墳下的樹藤

村頭小賣部的老板也是一對老夫婦,小賣部就開在自家的院子裏,老兩口就睡在小賣部裏的隔間裏。

阿達過去敲門,一陣陣的“咚咚”聲把小賣部的老板從睡夢中給敲醒了過來。老頭披著衣服,揉著眼睛,終於是看清楚了門外的阿達。雖然心中也在罵娘,但不得已也只能給他開了門。

小賣部裏,點著一盞不算太亮的白熾燈,因為老人家受不了強光。它很簡單,一根線,外面包著一束喇叭狀的舊報紙。

阿達指著櫃台上為數不多的東西,報下了一串串的名字:花生米、鹵雞爪、醬豬蹄、火腿腸……一百塊錢花了個精光。老板看著他那副撿了錢的模樣,直跟老太婆嘀咕阿達怎麽今天一下變闊了。

阿達拿著酒肉並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另外一個狗肉朋友小蔣家。這個小蔣是村裏為數不多留在家中的青壯年,他倒是四肢沒毛病,也有老婆孩子,可是這人懶得很,就是不願出門找活路。

小蔣對於阿達的深夜來訪還有些不滿,當看見阿達手中的那瓶酒時,立馬就喚起了自己的老婆。女人無奈之下,只能從被窩裏罵罵咧咧的爬了起來伺候這兩個活寶。

正所謂英雄不問出處,好酒不問來路。哥倆你一口我一口,兩個酒鬼哪裏禁得起這種好酒的誘惑,不到天亮的光景,其中一瓶酒就讓他們給幹了個精光。小蔣還想打另外一瓶的主意,阿達這是有些不肯了,他雖然醉了,但卻也明白自己當下的處境,喝完這一口,明天那一頓在哪還不知道呢。

天不亮,阿達就拿著剩下的一瓶酒以及那個空瓶子往回家走。從小蔣家到阿達家,有兩條路。大路遠一點,小路近一點,但小路卻要穿過一片小竹林,然後再走過一條攔河壩。阿達還是選擇了走小路,他實在是有些做賊心虛,生怕有早起的人會撞見他那手中的酒瓶子。

離天亮約莫還有半小時的樣子,竹林的小路並不太好走,坑坑窪窪,路面上還有凸起的竹鞭和竹根。不知道阿達是不是喝多了酒,沒走幾步,就是一個趔趄摔倒了。倒地的時候,他還把手中的酒瓶子給甩掉了。

酒就是自己的命根子,阿達一頓摸索只找到了那個空酒瓶。他打開了頭燈,這才發現其中一瓶酒滾到竹林深處的一個小土丘跟前。說起這個土丘,打阿達爺爺那輩時就已經有了,它的四周壘著一圈石塊,墳頭上常年長滿了茅草。這個地方,阿達並不陌生,小時候他還在經常在這附近玩兒,但村裏所有的孩子都不敢靠近那個土丘。至於為什麽,其實這些孩子們也不知道,只因為村裏家家戶戶的老人都是這麽告誡自己後人的。

阿達早已不是當年的孩子,對於這座土丘他也再沒有兒時的敬畏之心。畢竟他在幾個小時之前,還幹了一件膽大包天的事情,別人的墓穴他都掘了,陪葬品都喝了,還會在乎這個?阿達自然是要過去撿回那瓶酒的,事實上他也確實是撿起來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阿達剛剛拿起酒瓶往回走時,又摔了一跤。這一回,手中的酒瓶還是丟了,“咕嚕嚕”的又滾回了原地。阿達有些急了,掙紮著爬起來再次把酒撿起,不知是不是醉得厲害,還是膽子真大了好多,他竟然朝著那座墳吐了口吐沫。

“呸!你也想喝爺的酒?”阿達把酒夾在了胳膊下,再往回走時,卻忽然感覺有個東西攔住了自己的脖子。

阿達的屍體是在那天上午八九點的時候,有個村民扛著鋤頭從竹林邊路過。老遠的,這人便聞到了竹林裏傳來了一陣酒香,所以經過那裏的時候,村民朝著林子裏多看了幾眼。當他看見林子裏有個人“站”在那兒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只當是有人在那休息,畢竟幹農活的人都早。

當這位村民幹完自己家地裏活返回去的時候,見那人還在裏面站著,酒的香味也還依舊,他便好奇的喊了幾聲,無人應答後這才走過去查看。

阿達的脖子掛在了一根手指粗的藤蔓上,藤蔓的兩端又纏在了兩根相鄰的竹子上,恰好形成了一個圈。阿達的眼睛睜得很大,臉色烏中泛著白,腳尖微微離地。在阿達的身後不到三步,就是那座墳,而這根藤蔓的根部則剛好是從那座墳的底座處生長出來的。

墳墓的前方,一個酒瓶已經破了。瓶子裏的酒,灑掉了大半,阿達的身上還揣著另外一個空酒瓶子,怪異的是他兜裏的那些花生米也不知為何同樣灑了一地。

阿達死了,以一種非常離奇的方式死在了一個離奇的地方。而更加離奇的事情還在後面,很快,有人認出了這兩瓶酒的價值,它遠不止阿達的消費能力範圍,甚至不在這個村莊的任何一戶人家的消費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