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負心

霜降語聲清脆,連珠炮般道:“左護法看他護著狐狸精,傷心氣急,便扔下話來,一刀兩斷可以,但是木安陽若敢明媒正娶那個采藥女,她就再殺上門來,鬧個天翻地覆。”

元清杭苦笑:“木安陽同意了?”

“只要木安陽不大辦婚事,厲家不至於面上無光,原本這事就過去了。”霜降越說越氣,“誰知道木安陽不知道被下了什麽蠱,說既然決定娶她,總不能就這麽偷偷摸摸,不給名分。結果,硬是在那女人生產後,補辦了婚事。”

元清杭心裏暗叫一聲“不好”,脫口而出:“那紅姨怎麽可能就此罷休?”

霜降氣鼓鼓道:“何止如此!厲護法的父親當時正在沖關突破,聽了這件事,氣得走火入魔,當晚就爆丹而亡了。”

元清杭驚叫一聲:“什麽?這……這可得算在木安陽頭上了啊。”

原先只是兒女情仇,現在可有了人命滔天!

“誰說不是呢?人木家大婚那晚,左護法就單身闖去,當時吉時已過,她便進了婚房。”

元清杭悚然而驚:“她不會下毒殺人吧?”

房間裏一陣靜默,好半晌,簾子後面的谷雨才低道:“木安陽那時在前面被灌酒,趕到婚房時,左護法已經把那個采藥女殺了。”

元清杭手一抖,震驚不已:“她要殺也該殺負心男,殺一個凡間弱女子幹什麽?!”

幫理不幫親,厲紅綾對他再親厚,這件事他也沒辦法站在她這邊啊!

兩姐妹也都沒了話。

半晌,霜降訕訕道:“人在氣頭上,什麽事做不出來?我們左護法本來就性子剛烈,被全天下人笑話不說,又害得父親因此身亡……”

元清杭急急追問:“那木安陽呢?”

“他當然氣得要瘋了,兩個人就在血淋淋的婚房裏動了手,結果……”

霜降聲音越來越低,仿佛也覺得不忍:“然後左護法被刺了一劍,也發了瘋,就……”

元清杭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就怎樣?”

霜降聲音有點發顫:“她就把那個剛出生的孩子也摔死了。”

元清杭“騰”地站起來,手裏的茶杯潑了半杯。

他愣愣地發了一會兒呆,才道:“紅姨真的這麽做了?當場摔死的?”

谷雨遲疑了一下:“據說當時她搶了孩子便跑,木安陽緊追不舍,後來追上後,左護法便當著他的面,把小嬰兒摔得血肉模糊。”

霜降也嘆了口氣:“左護法這樣殺他妻兒,木安陽自然悲痛欲狂,狠了心和她廝殺,最終一劍攪碎了她的金丹,將她打落懸崖。”

元清杭驀然一驚,終於想起了什麽:“啊,知道了,我舅舅後來救了她!”

谷雨應道:“對,元宗主當年恰好路過,出手救了她後,又傳授破金訣給她。從此後,她才入了魔宗。”

元清杭想著厲紅綾和木安陽當年的慘烈糾葛,一邊覺得驚心動魄,一邊又隱約覺得哪裏不對。

厲紅綾雖然平時冷酷無情,可當年應該也只是一個名門仙宗的少女,就算是未婚夫變了心,哪裏至於有這麽大的戾氣?

忽然之間,他心裏猛地一跳。

除非……除非厲紅綾是被始亂終棄,才會這麽憤怒不甘?

他試探著壓低了聲音:“紅姨她何時生下的鴻弟,你們知道嗎?”

霜降微微一怔,瞧向他的眼神古怪起來:“小少主,我知道您在想什麽。沒有的事啦。”

元清杭訕訕道:“你說我想什麽?”

霜降櫻唇一撇:“左護法從被退婚,到去打殺洞房,中間有大半年呢。她一直身段苗條,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元清杭訕訕地不說話了。

那就完全猜錯了。

他本來隱約懷疑厲紅綾是被始亂終棄、有孕在身,才會那樣戾氣深重,可這樣一說,又完全不對了。

反目成仇時,既然她壓根兒沒懷孕,那厲輕鴻就不可能是木安陽的兒子。

只是厲紅綾殺了木安陽新婚的妻子和幼子,而木安陽也間接害得厲父走火入魔,更毀她修為,將她擊落懸崖。

無論如何,彼此間都是刻骨仇恨、不死不休就對了。

霜降在一邊,忍不住又輕聲道:“左護法行蹤不定,回來後,身邊就帶了小少爺。大家都私下猜測,她是心灰意冷,隨意放縱,不慎有了孕。”

元清杭默默不語。

這倒是說得通。

谷雨從簾子後出來,將昏迷的厲輕鴻重新扶上了床。

元清杭跑過去,又給他號了號脈。

劇毒的毒素最容易引起心跳加速、氣息紊亂,剛剛厲輕鴻神志不清,脈搏也極快,現在一番救治後,已經平緩了許多,臉色也不像剛才那樣如同厲鬼一樣。

元清杭把兩個侍女送出了門,自己在床邊的小桌前坐下,盯著跳動的燭光,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