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囹圄

元清杭驀然怔住。

“你前來堵我,是怎麽得到的消息?”他忽然問。

宇文離道:“這次出事是在蒼穹派主持大比之際,諸仙門暫定由寧程掌門主理此事。我們宇文家近日都在附近待命,參與圍剿魔宗妖人。”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黃色符紙:“昨夜接到寧掌門傳訊,說元小少主出現,因我就在附近駐紮,故此令我前來緝拿。”

符紙飄然而落,在元清杭面前展開。

正是他三天前畫給寧奪、叫他照著來找的那張地圖。

……

元清杭暮然瞪大眼睛,腦子裏忽然一陣空白。

宇文離看著他:“怎麽,這張地圖你認識?”

元清杭閉上眼睛,半晌才睜開,笑了笑:“我畫給他的。”

宇文離皺眉道:“他是誰?”

元清杭淡淡道:“當然是寧奪。他和我約好了三天後見上一面,我再離開。”

宇文離沉默半晌:“寧小仙君回去後,得知你們魔宗殺了這麽多人,覺得和你們血海深仇,再無立場相見。可和你畢竟有情誼,所以就算知道你冤枉,也不忍親自前來,才將地圖交給了師父?”

元清杭笑道:“怎麽,你也願意相信我說的是真話?”

宇文離道:“這無關緊要。這世上,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事多了。”

“你說的對。”元清杭悠悠出神,半晌忽然道:“對了,我屋子裏那對蠱雕母子,現在在哪兒?”

宇文離被他這大轉折弄得一愣:“啊?……那日抓捕你的婢女時,那只大蠱雕極為兇悍,上來就撕碎了我們門下一個弟子。”

元清杭嘴角微微譏諷:“所以霜降姐姐其實只殺了一個,剩下一個是只畜生弄死的?”

宇文離淡淡道:“在那位姑娘指揮下被害的,自然要算在她頭上。”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你放心,那對蠱雕只是受了傷,都逃走了。小的那只臨跑走前,還咬斷了一名弟子的腿。”

元清杭胸中一團郁悶之氣終於消散了點兒,哈哈笑出聲來:“不錯不錯,小家夥很機靈嘛!”

宇文離嘆了口氣:“你不擔心自己死期將近,也不關心寧小仙君到底為什麽出賣你,卻為一對畜生擔心?”

元清杭窩在角落裏,姿勢狼狽,笑得卻燦爛愜意:“人真要死,擔心有什麽用?”

他又道:“至於寧奪,他自然不會出賣我的。地圖丟失,那必然是個意外,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宇文離搖頭:“若是意外丟失,寧掌門又怎麽知道通過這畫符的地圖能找到你?”

元清杭笑嘻嘻道:“又不是女兒家揣摩情郎心思,幹什麽要自己瞎想一氣?我想知道,下次見他時,親自問問不就好了?”

宇文離道:“元小少主,有時候,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善良呢,還是兇殘?也搞不清楚你是愚蠢呢,還是天真?”

元清杭在角落裏費力伸了伸腳趾,緩解了點兒身上的酸痛。

他費力地昂起頭,看著宇文離:“宇文公子,你天資卓越、深受家族器重。族中門人敬你服你,外界羨你贊你。可你有沒有一個朋友,和他能肆無忌憚地暢所欲言,互相信任?”

宇文離彬彬有禮:“沒有。”

“不覺得遺憾和無趣嗎?”

宇文離微笑:“高山之頂,必然孤獨。”

元清杭扮了個鬼臉:“你看,咱們這就是雞同鴨講。我要是活成你這樣,那還不如一頭撞死。”

車廂外,一縷明媚陽光漏入,照在他臉上,眉目如畫,神采飛揚:“可我有一個朋友。可以交心暢談,可以托付生死,我不好好珍惜,難道卻要胡亂猜忌?”

……

宇文離默默無言,車廂裏一片安靜,只有靈獸蹄爪踏在樹叢上方時,偶然踩斷脆枝的“哢嚓”聲。

宇文離終於站起身,淡淡道:“只可惜,你的那位知己下次再想和你暢談敘舊,只能去到你的墳頭,祭灑一杯了。”

車廂一陣顛簸,四輪從空中落到地上。

外面,有門人恭敬地叩了叩門前橫木:“公子,澹台家的臨時行宮到了。”

元清杭的笑容凝在了臉上,心沉了下去。

“你帶我來哪裏?為什麽不去蒼穹派?”

宇文離沖著他輕施一禮:“抱歉。澹台家許下滔天懸賞,任何人將殺害他家愛子的兇手抓獲送來,術法靈器、天材地寶,任挑任選。”

元清杭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你拿了我的儲物袋,裏面的役邪止煞盤還不滿足嗎?”

宇文離並不理他這句,卻嘆了口氣:“元小少主既然左右是個死,與其被抓到蒼穹派,叫那位知己為難,還不如死在澹台家的人手中,也算冤有頭債有主。”

風景優美的一座山峰下,一棟宮殿雕梁畫棟,燈火通明。

澹台家所在的門派在中原之南,距離蒼穹派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