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汙名

旁邊的幾桌客人,有一桌隔得遠些,一位小弟子壓低了聲音:“蒼穹派的宗主明明姓商,怎麽現在風頭最盛的弟子卻姓寧?”

他身邊那人像是他的師兄,小聲道:“仙宗千百家,家家規矩不同,你瞧那邊的神農谷木家,就是所有弟子都改跟家主姓木,可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外門弟子,其實也就是打打雜。”

他指了指樓上:“像蒼穹派的商宗主,就允許非本家的弟子保留原先的姓氏,但是傳授心法什麽的,倒是和本家子弟一視同仁。”

“哦哦,難怪商宗主閉關後,是外姓的這位寧仙長負責打理宗門事務。”

隔了一桌,不知道哪個門派的人神秘兮兮地探過頭:“他們蒼穹派,除了寧仙長,也沒有別人能挑下這擔子啦。”

“怎麽說?”

“門中無人呀。當年最傑出的天才弟子寧晚楓叛出師門,還殺了一個同門師弟。商宗主的獨生子也被他害慘了,至今纏綿病榻。”

說話的人沖著那邊的商朗努努嘴:“剛剛那位商小公子,還惦記著幫他殘廢爹爹找藥呢不是?”

小二添了幾盞獸油燈上來,大廳裏影影綽綽,說話的人不敢大聲,就連旁邊的靈獸也都止住了嗚咽,乖乖地趴在主人們腳邊。

元清杭豎著耳朵,聚精會神聽著身邊的八卦。他身邊,木小七也默默聽著。

有人忍不住問:“商宗主的獨子修為那麽高,怎麽能被他師弟寧晚楓害得這麽慘?”

“這你都不知道?當年可是鬧得天下皆知。”有人搶著答,“我來問你,若是仇人和對家想害你,你會怎樣?”

“自然是慎之又慎,日夜提防。”

“可若害你的人,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呢?”

他對面的人飛快搖頭:“那誰能想得到?”

“對呀!害他的是他師弟、宗門裏最受器重的弟子寧晚楓,從小一起長大的,這誰防得住?”說話的人一拍大腿,憤慨萬分。

大堂裏安靜了一會,燈花偶然“噼啪”幾聲,窗外斷裂的竹葉沙沙作響。

有人悵然嘆息:“說起來呢,寧晚楓可是百年一遇的劍修奇才,見過的人誰不贊他一句天人之姿、皎如皓月。可誰知道他卻如此包藏禍心?”

“商宗主從小將他從民間撿來,悉心教授劍術功法、對他的期望比對親兒子還大,這可真是……”

有人“嘿嘿”一聲,意味深長道:“可不就是期望太大,才導致他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以為下蠱害死師兄,自己就能上位,繼承掌門的位子唄。嘖嘖。”

“這算什麽,後來歹心暴露,還殺了另一位師弟,想要掩蓋罪行呢。商宗主也是心軟,依舊不忍殺他,只是將他毀去金丹、逐出師門,可他竟轉身又立刻投靠了魔宗,和元佐意那個大魔頭沆瀣一氣,這才叫人不齒。”

有人連連搖頭:“最終也沒在魔宗那邊討到好,還不是被元佐意那個魔頭殺了。”

“是啊,與虎謀皮,能有什麽好下場。”

眾人七嘴八舌,個個憤慨,忽然之間,只聽得一個孩童清脆的聲音響起來:“他既然投奔了魔宗,又為什麽會被殺了呢?”

正是坐在一邊的元清杭,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好奇地看著這邊。

那邊八卦的人猶豫一下,看他一派可愛、無害天真的模樣,便有人回答:“因為他又害了魔宗宗主呀!當年諸家仙門圍剿魔宗時,他一劍重傷元佐意,那可是無數人親眼所見的。”

元清杭修眉一挑:“那就更不對了。既然他重傷了元佐意,就說明他和魔宗有嫌隙,又怎麽說他們沆瀣一氣?”

說話的人愣了愣:“兩個惡人,一開始臭味相投,後來又反目成仇,這不是很明顯麽?”

大堂的角落裏,忽然有個喑啞的聲音開口:“哪裏明顯了?我瞧未必。”

那是一個年長修士,獨坐在一張小桌上,臉上有道巨大的傷疤,從額頭貫穿了整個面部,在燈火下顯得格外恐怖。

他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中的一把短刀,幽幽道:“寧仙長雖然委身魔宗,可並沒有和他一起殺戮仙宗舊識。說他和那大魔頭狼狽為奸,那可就是胡扯八道。”

數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跨度不短,從首次攻打魔宗結界開始,到最後諸位仙宗宗主一起出手,攻破魔宗護山大陣,聯手誅殺了元佐意,足足用了半年。

大戰死傷無數,牽涉甚廣,可不知為什麽,參戰的不少宗主事後都很少提及,不少細節也沒有公之於眾。

傷疤修士這麽一說,不少人就有點將信將疑:“寧晚楓這種惡人,叛逃師門,投奔魔宗,你說他並沒殘害過仙宗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修士嘿嘿冷笑:“我怎麽知道的?因為那場圍剿大戰,我就在當場。我這臉上的疤,就是那個元佐意一刀砍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