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探望(第3/5頁)

在觀保看來,禮部這事兒應當是有人安排的。

埋的伏筆也深,先留下一點根子。到時候新人入宮若是都不得寵,就把這事兒發酵起來。牽扯上順治爺和董鄂妃,便是暗示皇上寵妾滅妻,會重蹈順治爺覆轍。皇上為了自己的名聲,或信妃為了自己的名聲,都要做個賢良的樣子避一避寵,那不就是新人的出頭機會了嗎?

於是觀保是覺得這事兒挺棘手的:不動作不辯駁由著人說,傳到皇上耳朵裏不好,真有了動作攔一攔留言,倒是把不相幹的事兒往自家身上攬了。

而姜恒在聽說皇上知道這件事,甚至親自讓禮部改了冊文後,就放松多了,還安慰顯然把這當成了大事的覺爾察氏:“額娘不必多慮了……”

覺爾察氏聞言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娘娘都進宮這麽久了,難道還不知人心可怖,不知人言可畏?”

“一旦此事傳開,尤其是傳到宮裏,皇上為了名聲,只怕就要先冷落你一段時日。正巧新人再入宮——世上有巧合,但哪有這麽多不利的巧合都卡著這會子對你來?”

姜恒:皇上還真不會。

皇上是那種你們要罵就罵我,別罵臣子的人。何況讓妻女背鍋,自己倒屈服於閑言碎語,那必不可能。

這事兒是巧合也罷了,若是人設計的,只能說明這人還不了解皇上。

姜恒叫門口的秋雪去後頭的景陽宮,將今年宮裏新印的《詩經》拿來一套。

待書拿回來後,姜恒翻給覺爾察氏看:“這是今年新印的書,之前的序言被皇上改了。”

漢人為詩經做大序,裏頭有一句:“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

皇上極不喜這句,什麽言者無罪,世上魏征這種當真秉公直諫說到點子上的重臣才有幾個?多的是前朝東林黨那般空談誤國只圖自身清流名聲的腐儒。

許多朝臣為了博一個耿於直諫的名聲,就用‘我本心是好的,就算說錯了也沒罪過,皇上你應該大度包容我的忠臣直諫’來當擋箭牌,亂說話不負責,還要求皇上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這放在一些忍氣吞聲要名聲的皇帝身上或許行得通,但放在雍正爺身上,完全是做夢!’

想過那種平時拿朕的俸祿貪朕的國庫,閑了還要沒事兒罵罵朕出出名,罵錯了還要求朕無則加勉的日子?重新投胎看能不能找個好朝代去過吧。

這pua是找錯了對象了。

姜恒還提起一件覺爾察氏知道的事兒,與她笑說:“之前還有人上書皇上,覺得如今二哥在的那外事衙門很沒必要。只道‘西洋人淺薄鄙陋,不過奇淫巧技爾,商戶與之往來尚墮中華禮儀之風,何至聖上親設外事衙門?’”反正就是他覺得外事衙門不太合適,皇上你看看,要不撤了吧。

最後還加了一句滑頭的話自保:臣稟忠心上諫,若有一詞半句錯失,萬望皇上看在臣忠心的份上寬宏不糾。

皇上見了這折子,朱筆立刻一頓狂批。

朱批罵完不算,接著就是罷官、清查在任賬目等一條龍:用皇上的話說,並非不許臣子彈劾朕,朕只是要瞧瞧,這等伸著脖子管不相幹事兒的官員,自己的官兒做的如何?

結果當然是不如何,如今這位請皇上看在他一片忠心份上的官員,已經走上流放之路,為邊境的牧羊或是采石事業做出自己忠心的貢獻。

禦史台現在都精乖著呢,眼睛只看同行,幾乎沒人敢去彈一下皇帝。

當秋雪來請用膳的時候,姜恒就把手上的《詩經》裝回原本的成套木匣中去:“額娘,這件事咱們家不用理會,瑪法、阿瑪和哥哥們該怎麽當差就怎麽當就是了。鬼鬼祟祟的人,不再動也罷了,再動皇上就要惱了。”

覺爾察氏看著女兒,不由感慨道:“娘娘入宮三年,真是長大了。”

姜恒起身挽著覺爾察氏的胳膊,邊走邊道:“其實我還有一事,想讓阿瑪費心,又怕阿瑪不願意。”

左近無人,覺爾察氏就笑道:“你這孩子,要什麽就直說,還拐著彎先激你額娘不成?你只管說,家裏還能不上心?”

姜恒便道:“還請阿瑪找兩個妥帖的,親手給人中過痘的老大夫。”

覺爾察氏一聽這話,驚得腳步都停下了,連聲問:“是宮裏太醫有什麽不妥嗎?要說種痘,只怕外頭大夫都不如宮裏太醫拿手。”又道:“公主便是長大了要種痘,也得七八歲上了。娘娘現在就要找老大夫做什麽?”

皇子們種痘多是六歲。

年齡再小的話,怕孩子體弱撐不過去,但要是到了十歲以上,一旦發熱就易燒傻燒出毛病來:這會子大夫們已經發現,高熱對大人來說,似乎更加兇險。

譬如水痘等在孩童時較容易好的痘疹,成人得了卻更險,甚至多有為此高熱驚厥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