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固定與流動資產

姜恒彎腰觀賞金魚。

是真·金魚。

太後賞了衣料後,各宮送來的賞也陸續到了。皇後等人都向太後看齊,紛紛賞賜新人各色綢緞絹帛。位份越低的主位,賞賜的數目則以皇後的賞賜為天花板,依次遞減。

滿滿當當的衣料,堆滿了西廂房的臨窗炕,可見衣料真是後宮必不可少的流通貨幣。不知道送什麽,來,送兩匹料子,總不會出錯的。

但貴妃依舊是特立獨行。

翊坤宮來的太監很有翊坤宮的特質,帶著一種寵妃宮人特有的神色道:“貴妃賜信貴人擺件一對。”

而姜恒在看到這一對擺件時,也著實震了一下子。

貴妃送來的擺件,是每只都有她手腕粗的一條赤金打的魚,魚眼睛還用綠色的貓眼石鑲嵌過,鱗片和魚須都栩栩如生,可以說是貨真價實的金龍魚了。

姜恒倒不是為了大金條吃驚,而是為了這東西是貴妃送來的驚訝:據她所知,貴妃的做派一直是卓爾不群的仙女流。

比如說宮人的名字,年貴妃特意都給取了詩經裏的花草。如今貴妃份例上四個一等大宮女分別是:甘棠、芄蘭、卷耳、束蒲。當真是一聽就跟別的宮不一樣,力求做到宮女報名字,外人就知道其主子有文化。

姜恒不免奇怪,貴妃給擺設賞賜也罷了,給兩條暴發戶氣質濃郁的大金魚肯定另有深意。

不過,這金魚的分量擺在這裏,姜恒還是笑納。

轉頭卻對上秋雪小心翼翼的屈膝勸慰:“貴妃娘娘這般欺人,貴人別生氣。”

姜恒:哎?這宮裏欺負人的標準,跟她記憶裏不一樣啊,送兩根大金條怎麽算欺負人?貴妃又不是拿著大金條砸她。

秋雪請她稍候,然後腳步加快回了自個兒屋裏,很快取回來一個荷包請姜恒看。

“奴婢之前在尚衣監當過差事,曾經去給貴妃娘娘送衣裳,也領過翊坤宮的賞。宮中各監各庫都知道,貴妃娘娘母家極闊氣,本人出手也大方,最愛賞人小金魚。”

姜恒聽到這兒就明白了,果然倒出荷包裏的小金魚一看,正是自己收到的大金魚的縮小版。賞宮人的小金魚大約半個硬幣大小,甚至眼睛處也點了一點綠色。

破案了,估計貴妃送大金魚的深意就是:在我眼裏,賞你跟賞下人一樣。

姜恒搖頭一笑,並不當一回事。

貴妃要是真的勇,真的堅信自己在皇上心裏的地位,堅信自己得寵到無所畏懼,那何必破費頗大送什麽超大版一對‘金魚’?她直接給永和宮送兩個荷包,裝兩條賞宮人的小魚兒就是了。那才是真的打臉和羞辱。

可貴妃還是斥巨資打了一對大金魚,太監神色再倨傲,口中也只敢說貴妃賜了‘一對擺件’——貴妃到底是猶豫了啊,她當時敢明著把新人們關進儲秀宮,現在卻不敢明著送小金魚了。

貴妃不是想要隱晦膈應她一下,而是‘只能’隱晦的膈應她。

當對你有惡意的人,只能通過砸錢來隱晦膈應你的時候——姜恒倒不介意貴妃多操作幾回。

這大金魚絕對比衣料硬多了,上頭的金鱗掰下來都能賞人用。

秋雪在旁問道:“主子要不要把這對大金魚擺出來?”皇上若是來了,看見必然要問的。

到時候可以告年貴妃一狀,雖說有點刻意了,但也是年貴妃先刻意膈應人在前的。

“現在別擺了,天兒漸漸熱起來了,看著這金燦燦的東西眼花,等冬天的時候擺出來吧。”到了冬天,炭火配著這大金條,閃爍的金錢光芒想想就能溫暖人心。

而且現在還不是時候,姜恒要再看看這劇情能偏離到什麽程度去。

皇上跟貴妃到底是跟書裏一樣,偶然短暫的鬧別扭,還是真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裂痕。

秋雪聞言照辦,然後累的氣喘籲籲,分兩次把兩條大金魚搬到了暫時做小庫房的東角房裏。

秋雪再回來的時候,是跟秋霜一起進門的。

兩人來向姜恒匯報各宮送來的衣料數目:“皇後娘娘處是送了……”

姜恒站在書桌前,邊聽著邊順手把她們報的數目記錄了下來。用的不是習慣的阿拉伯數字,而是繁體的數字,讓她速度有些慢。

有些習慣浸在骨子裏,總是難改。

好在宮女受過訓導,說話不能機關槍似的突突突,而是語調非常平穩,最好是著火了,也不能蹦出一個感嘆號來,而是要對主子說:“外頭走水了。”姜恒就還算跟得上她們的語速。

等記錄完畢,她順便也就心算了出來,自己的庫房裏又增了多少衣料——基本上兩年內的新衣裳都不用自掏腰包了。

不過所有宮送的衣料加起來,都不如年貴妃的大金魚實在。

擱在現代,這兩條沉重實心的大金魚,怎麽也得大幾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