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3頁)

余老太太直接當著外加的面兒翻了個白眼,轉頭領著人往那邊去:“嘉兒啊,這是你外祖父。”

葉嘉差點被老太太這一個白眼給翻愣住。不得不說,老太太這個表現叫葉嘉放松了許多。余家人好似不是那等拘謹嚴肅的家風。

“外祖父的性子只有外祖母能治。”耳側飄來一句話,仿佛風聲。

心裏想歸想,葉嘉跟周憬琛一道走到余老爺子跟前,乖巧地叫了人。

余老爺子目光在葉嘉身上轉了一下,應了一聲。

他見葉嘉眉目清正,雖面容明艷卻半點不會輕浮。站在一處身姿如男子一般筆挺,氣度穩且沉靜,絲毫不露瑟縮之色。頓時心中十分滿意。老爺子便捋了捋胡子:“你小子素來是個眼睛毒辣的。”

說著,他擡手在腰間摸了一個玉佩,扯下來就遞給了葉嘉。

老爺子的手才一動,一屋子的目光就都看過來。就連周憬琛的目光也閃爍了一瞬,似乎玉佩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葉嘉眨了眨眼睛,正準備去接的手頓了一頓,幾分猶豫。

余老太太握著葉嘉的手,讓她收下:“外祖父給你的見面禮,你就收著。”

她話都這麽說,葉嘉自然就沒有再拒絕。

一行人進了屋,余老爺子就立即將周憬琛叫到了內屋去。葉嘉跟幾個舅母坐在一塊,被一群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包圍,頗有些窘迫。怪不得余家生不出難看的孩子,不說老爺子和老太太兩人,舅母都是一個頂一個的俊俏。

余家風氣也是真的好,親人之間十分和睦,幾個舅母都性情和善。

他們先是拉著葉嘉問了些家中情形,之後便問了葉嘉好些余氏的事兒。說起來,余氏一輩子是蜜罐裏泡大的。在閨中有父母兄嫂疼愛,到夫家相公子嗣縱容。一輩子沒吃過苦,結果一出事就是世上大悲。她們做嫂子的都擔心余氏一個柔弱女子撐不住。失去了景王這個依靠,余氏的兒女夭折得就只剩周憬琛一根獨苗,是個人都要活不下去。

“娘沒事,娘心性堅韌著呢。”她們問的細,葉嘉自然也回答得細。

聽說葉嘉帶著余氏搗鼓起了胭脂水粉,預備開胭脂水粉鋪子,幾個舅母才真正放心下來。大舅母彎著眼睛笑起來:“你娘年幼時就喜歡搗鼓這些脂粉,偏生她還搗鼓得有模有樣。好些年不見她碰這些,如今有了你在身邊照應著,確實是活得更自在了。”

葉嘉笑笑:“娘性子本就豁達,我沒做什麽。”

給余家來信的,自然不僅僅是周憬琛,余氏也寫過。當初葉嘉跟周憬琛重新成婚,余氏就給娘家寫過信。信裏恨不得把葉嘉誇成一朵花,幾個舅母信裏有數的。

葉嘉被舅母拉著,周憬琛在屋裏與余老太爺的氣氛便沒有那麽輕松了。

周憬琛在北庭都護府做的事情,余家雖說不清楚,但余老太爺卻能猜得到。自己這個外孫子骨子裏就是個睚眥必報之人。景王府闔府被滅這個仇,他是說什麽都不可能不報。

既如此,周憬琛在北庭就不可能老實,總歸是要有小動作的。余老太爺素來對於朝廷是沒有太多敬畏之心的,正所謂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那個賊小子余老太爺根本就沒把他放眼裏。但他卻不願周憬琛為了報仇拿天下百姓的性命當兒戲。

祖孫倆面對面坐著,周憬琛不緊不慢地提起水壺為老爺子斟了一杯茶。安靜的書房裏,裊裊茶香氤氳得一老一少眉眼模糊,周憬琛淡淡道:“外祖父,孫兒是您教出來的。”

“正是因為你是老夫親自教出來的,老夫才不放心!”

余老爺子胡子一翹一翹的,道:“你這孩子心硬自負,也十分下得去手。”

說到這個,余老爺子便忘不了幼年時候的周憬琛。

這小子的心性打小就異於常人,淡漠且對人命看得很淡。哪怕面上裝得再彬彬有禮,骨子裏是天生的狠辣。余老爺子永遠記得不到周憬琛六歲的年紀曾被擄走,他一個孩子,能在一夕之間殺光了十多個綁匪安然無恙地回來。回府後親手處死了自幼照顧他的貼身乳母一家子,是一分一毫都沒猶豫。無論乳母如何哭求又有何等復雜的隱情。

取人性命猶如殺雞,余老爺子總是擔心他會走上歪路。景王府遭遇讓余老爺子總是擔心他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拿天下為祭,嗜殺成性之事。

周憬琛笑笑沒再說話,上輩子他確實被人罵嗜殺成性,天生歹毒。他確實殺了不少人,也從不辯解。

“笑笑笑!光知道笑!”余老爺子卻被他這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給氣得不輕。

許久之後,老爺子還是嘆息了一口氣:“……這世上聰慧的人如過江之鯽,英年早逝的也不在少數,累及全家的也不是沒有。老夫也並非勸你放下家仇,只是民為本。大燕如今內憂外患,最是要穩定時局。如今朝廷倒行逆施,多行不義必自斃。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且耐心等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