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兄長

夏日的夜裏熱鬧的很, 圓月高照,院子裏蟲鳴夜啼聲聲入耳, 燭火微微閃爍讓人即便在悶熱時, 也心生睡意,姜笙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還未反應過來, 就聽屋內不遠處傳來賀嶼安的聲音:“醒了?起來用膳吧。”

她順著聲音看去, 男人此刻正端坐在案牘前, 手握狼毫垂首看著什麽, 她皺了皺眉頭, 看了眼天色,緩緩坐了起來問道:“什麽時辰了......怎麽天都黑了?”

“戌時了。”賀嶼安擡頭看了她一眼,擱下手中的筆, 對著外頭道:“武陌,傳膳。”

武陌在門外應了一聲“是。”便是窸窸窣窣的離去的腳步聲。

“夫君到這個時候還未用膳嗎?”姜笙掀了軟被, 看向他問道,猜測的問了一句。

他應當不會現在還未用膳吧。

賀嶼安已自顧自踱步到她身側,伸手牽著她的小手, 將她牽引道圓桌前坐下:“還未,一忙就忙忘了, 竟是這個時候了, 你陪我用些吧。”

竟真的還未用膳,姜笙一時間有些愣在原處,看著滿桌子的清淡飲食, 心頭忽的暖暖的, 眨了眨眼睛, 才分辨出眼前這些都不是夢,他在外奔波一天,午膳好似都沒來及的用上,說什麽忙完了?他忘了,武陌能忘嗎?滿屋子的丫鬟能忘嗎?

說是不感動是假的。

她一雙秋水似的眸子濯濯閃閃忽的看向他問道:“夫君,你為何對我這麽好?”

為何又與夢中天差地別。近些日子做的夢實在多,夢裏的他仿若與面前的他不是一人一般。

賀嶼安仿若未察覺到她異樣,盛了一碗粥放到了她跟前,勾了勾唇道:“這便就是好了?”

姜笙怔了怔,這還不好嗎?與夢裏惡劣的他,恍若天差地別,夢裏得他既偏執又惡劣,讓她一度想逃也逃不掉,雖只是夢,做的多了,也難免會影響到她的心神,好似昨夜,她儼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面前到底是誰了。

她細細摩挲著手中的瓷勺,她莫名有些害怕,怕夢中的場景漸將她吞噬,對他真生了懼怕之心。

“你是我夫人,待你好不是應該的嗎?”賀嶼安挑了挑眉頭答道。

明明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偏對她說話的時候,眼裏似是盛滿了認真,讓她漸漸沉溺其中。

應該的嗎?倒也不一定。她雖鮮少聊京城世家的家事,可有盛枝與賀秋濃在,她便是不問不談,在一旁聽也聽了不少,薄情寡義寵妾滅妻的事,在這堯京裏多的不知繁幾。

男人,最信不得就是他口中說的好。

賀嶼安眸光有些復雜的看了眼姜笙,伸手敲了敲她額頭道:“你年歲不大,整日想的都是什麽事?我待你好,你便受著就是了,還有什麽應當不應當的事?”

他目光忽的一閃問道:“可否與我說說你兄長?”

“兄長?”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詫異這突如其來的話題。

“你的親人,我也想了解一二,為難嗎?”

姜笙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頓了頓,垂下眼眸舔了舔唇道:“倒也不為難,只是時間太久,有些記不大清了。”她頓了一下,忽的又看向賀嶼安的眼睛問道:“夫君好似對兄長很好奇。”

她若是沒記錯,這些日子已經提了兩回了,許是兄長的名號鮮少有人提過,他一問,反倒是讓她格外在意。

“是有一些,前些日子在大理寺的案卷裏,見過兄長的姓名,有些好奇,勞夫人與我介紹介紹。”

那難怪了,她捏了捏瓷勺又垂下了眼眸,似是在回憶。

只聽她淡淡道:“印象裏,兄長總愛穿月白衣裳,與父親肖似的很,就連氣質也承了三分,溫潤儒雅的很,寫的一手好字,卻態度清冷,慣來不愛笑,奇怪的是眉眼卻生的彎彎,即便不笑卻仍舊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舒服的很......”

姜笙侃侃而談,憑著零星記憶說著對姜城南的印象,這麽些年過去了,她連父兄的屍身都未瞧見,印象最深的也朦朧的很,兄長端著笑溫溫柔柔的喊她:“幼幼,幼幼.....”

她小名便是幼幼,只是自父兄離世後,便在無人喚過了,這小字宛若隨著父兄埋進了塵土之中,陪著一塊入了土,再無人問津過。

“若是再見到,你可能認出來?”賀嶼安眸光一閃忽然問道。

姜笙木然的擡頭,片刻後有垂下了腦袋,嘴角泛著苦澀道:“再見不到了。”入了大理寺卷宗的人,哪有還活著的可能性。

她忽覺得疲累的很,擱下只用了幾口的粥起身道:“我有些累了,先歇息吧。”

她莞爾一笑,躬身便離去,賀嶼安捏著手中的碗筷,喃喃道:“興許還能見到了。”

只是這聲音輕的很,姜笙並未聽見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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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禮部出來,武陌見賀嶼安與太子告辭了,才匆匆上前小聲道:“世子爺,人在樊樓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