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兩人無法在公用電話中聊私情,許空山交代了兩句天冷注意保暖之類的話,便結束了通話,陳晚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原以為能和許空山在京市轉轉,卻不曾想連見面都成困難。

在到達京市的第五日,大雪覆滿玉蘭樹的枝頭,乍眼一看,頗有幾分“忽如一夜春風來”的意境。

“這天兒可真冷!”王亮哈氣搓手,抖掉身上的積雪,頭發與睫毛上的冰花在四合院的熱氣中融化,“不如我們晚上吃鍋子吧,熱乎。”

桂修永年紀大了,昨日受了風寒,斷斷續續地咳嗽,助理要留下照顧他,於是王亮便只帶了陳晚一人。

在制片廠後巷開了幾十年的銅鍋涮肉,掀開門簾,暖意裹挾著香氣撲面而來,大堂幾乎座無虛席,在銅鍋朦朧的熱氣中,大夥脫了棉襖吃得酣暢淋漓。

“先上二斤羊肉,要羊裏脊、黃瓜條,再來一疊糖蒜,兩個麻醬燒餅。”王亮利落地點了菜,一邊倒水一邊給陳晚細數涮肉的講究。

芝麻醬、韭菜花、豆腐乳和成一疊蘸料,銅鍋上來了,清水中飄著少許蔥姜枸杞,並一點點鹽調味。新鮮的肉片色澤紅亮,薄厚均勻,水開,王亮燙了一筷子切得薄厚均勻的肉片招呼陳晚趕緊嘗嘗味道。

“如何?”王亮盯著陳晚的反應,待他點頭說了句好吃,頓時揚起一個自得的笑容。

店外雪花紛飛,店內溫暖如春,吃得額頭冒了細汗,仿佛擁有了對抗整個寒冬的勇氣。

王亮付了錢,提醒陳晚戴好圍巾手套,出門的瞬間,巨大的溫差令陳晚打了個冷顫,鼻頭發紅,什麽勇氣不勇氣的,他現在滿腦子就剩一個趕緊回四合院的念頭。

與王亮在巷口分別,陳晚一轉身,四合院門口路燈下的高大身影裝入眼簾。

“山哥!”陳晚驚喜地跑近,許空山肩上落了層厚厚的雪花,明顯是站了有段時間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陳晚碰了碰許空山冰涼的手指,早知許空山要來,他絕不會同王亮出去吃涮鍋。

“忘了。”臨時得了允許外出的通知,許空山一高興沒顧得上,四合院的安保雖認識他,但沒陳晚隨行,按規定不能放他進去。

“傻不傻。”陳晚拍掉許空山身上的雪,“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雪。”

入了西廂內間的臥室,陳晚反手關上房門,投映在窗戶上的影子合成一團,姿態極其親昵。

許空山待到次日清晨,雪不知何時停了,深度覆過腳背,寒意更甚,呼吸間的空氣跟冰刀子似的。陳晚站在屋檐下目送許空山離開,隨後躲進被窩睡了個回籠覺。

剩下幾天陳晚除了帶陳星姐妹倆逛了逛京市有名的商場,其余時間基本沒怎麽外出,一是天氣實在太冷,二是怕許空山又撲空。

桂修永的感冒纏綿數日,終於在出國前夕痊愈了,人清減了一大圈,惹得馮導擔憂不已,連著好幾天臉上毫無喜色,如今桂修永大好,他總算松了口氣。

“老毛病了,不礙事。”桂修永試出了最滿意的妝面,讓助理收好工具箱,“馮導你放心,小慶跟了我八九年了,若我手不穩,這個妝他照著也能畫好。”

小慶即桂修永的助理,名為助理,實則是桂修永的關門弟子,再歷練歷練就能出師。桂修永之所以一直以助理的身份對外介紹他,不過是因為有前車之鑒罷了。

那十年裏面,太多師傅受罪,徒弟被連坐的了。當個助理,若桂修永出了事,也好及時撇清關系,保住一個是一個。

出國的航班在二十號上午,許空山當天不能送行,特意在頭天晚上來了趟四合院,給陳晚塞上幾包預防水土不服和感冒的藥。盡管隨行的團隊配了醫生,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許空山蹙著眉頭,表情格外沉重,出國那麽遠,一旦有什麽事,他完全鞭長莫及。

“好。”陳晚明白許空山的想法,他貼著額頭蹭平許空山的眉心,“等我回來。”

京市的機場遠不及後世的繁華,一行人辦理好托運手續,執票通過安檢。

王亮第一次坐飛機,激動得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裏放,他不停地左看右看,余光瞥見陳晚,突然面上一熱,活了三十多年,竟然還沒年輕人穩重。

陳晚神態淡然地登機,王亮的座位在他隔壁,一座定,身旁的人忍不住了:“陳晚,你不緊張嗎?飛機——”

“少給我說胡話。”馮導瞪了王亮一眼,系上安全帶,王亮悻悻地低頭閉嘴,陳晚的耳朵得以有片刻的清凈。

航班時長近三十個小時,王亮起初興致勃勃,到了後半程,難免感到煎熬,一扭頭發現陳晚睡得正香,心裏不由得越發佩服。

當地時間早上十點,飛機平穩落地,一行人順利到達,黑頭發黃皮膚引來眾多神色各異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