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從何興旺的反應來看,他似乎並未參與其中。在許空山的勸說下,黃建業沒把刹車的事告訴第三人,他們若無其事地上了車,不管真正動手的人是誰,若他們平安歸來,對方肯定會再次動手。

許空山等的便是這個再次,打蛇打七寸,抓人抓現行,他有的是耐性。

車隊出城載貨,陳勇飛工作的機械廠所在區域大大小小的廠房連成片,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過南城,綿延的廠區不斷外擴,建築施工隊叮叮當當,聽說是建一個什麽輕工廠。

黃建業完全進入工作狀態,他有條不紊地進行了對接,當烈日把地面曬得發燙時,大貨車駛離了南城。

冬有嚴寒夏有酷暑,許空山抓起搭在駕駛座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臉上源源不斷的汗水,副駕駛上黃建業搖著蒲扇,將滿是熱氣的風從右扇到左,雖收效不高,但聊勝於無。

許空山精神頭尚好,不過他依然打著尾燈示意後面的貨車停下,天熱容易犯困是一方面,另外陽光太過刺眼,盯著路面的時間長了,鬧得人頭暈眼花,與其冒著危險趕行程,不如停下來稍作歇息。

所有貨車靠著路邊停成一排,司機們躲在貨車的陰影中納涼歇氣,順便掏出帶的幹糧填填肚子,一夥人蔫頭巴腦的,樹上的鳴蟬叫出了他們的心聲,熱啊、熱啊。

許空山牛肉幹吃得上火,嘴裏長了個燎泡,一絲一絲地抽痛著,他咀嚼的動作一頓,把嘴裏的餅幹換到另一邊。

酥松香脆的餅幹同樣是孟海寄的,因為包裝不夠嚴實,寄到許空山手上碎了大半,金黃的餅幹渣鋪在油紙底部,許空山一仰頭,全部倒進嘴裏。

黃建業聞著餅幹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他倒不是饞,而是為許空山噎得慌。果不其然,下一秒許空山撈起水壺猛灌,咕咚的吞咽聲響得蓋過了蟬鳴。

“大山,你哪來這麽多好東西?”坐在許空山對面的司機是真嘴饞,頓時覺得手裏的鹹菜沒了滋味,跟大多數省錢養家的男人不一樣,他是個好吃的,對自己這張嘴極舍得花錢,無論香的臭的,總要嘗一嘗,許空山左手牛肉幹、右手餅幹,還時不時開個滿是大肉的罐頭,可把他羨慕壞了。

許空山不是個小氣的人,他帶的吃食都給他們分過,一塊半塊的,吃不飽就咂摸個味,長長見識。再多是沒有的,他總不能用牛肉幹換他們的爛鹹菜。

“我舅買的。”餅幹在胃中被水浸泡後發脹,許空山打了個嗝,感覺下次可以多帶點,百貨商店賣的雖不如孟海寄來的好吃,但也比饅頭強,而且更耐放。

其實他們還帶了米面、小鍋以及爐子、煤炭之類的,吃厭了幹糧,也可以找個地方停下生火煮飯,但天熱,一群男人又懶得麻煩,因此開火的次數並不多。

吃飽喝足,閑話三兩刻,原本坐著的人陸續躺下,打著呼嚕在陰影中睡了個午覺。許空山靠著路牙子眯了會兒,醒時雙目清明,仿佛不曾深眠,他看了眼手表,叫醒眾人,該繼續開車了。

今夏多雨,往返途中隔三差五便會來一場黑雲壓城,許空山的應對愈發熟練,黃建業老話重提,說他出師了。回了運輸隊,同行的司機紛紛留言,說下次還跟他一組。

這次雖說是黃建業擔任負責人,但行程中的指令皆是許空山下發。許空山的能力與負責他們看在眼裏,跟著許空山,安全系數直線上升,他們何樂而不為。

黃建業交了資料,毫無疑問,許空山的本次評價依然是優。礙於他進隊不滿一年,基礎工資暫時不能提升,但多次評優,有利於他年終評獎。運輸隊每年會選一位模範員工,除去應有的獎金,另有二十塊錢和二十斤糧票。

只要許空山在接下來的小半年不犯錯,今年的模範員工非他莫屬。

錢和票是小事,許空山主要是喜歡模範員工的獎狀,陳晚自上學以來從學校得的獎狀貼了陳家一面墻,許空山也想拿張獎狀給陳晚看。

“何興旺還沒回來,不過估計快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兩天,我們按計劃行事。”黃建業所說的計劃是許空山提的,他們沒放出風聲,何小寶一次不成,定然會認為是他做得不夠,而不是被許空山識破。既然他是趁晚上來搞破壞,那麽他們蹲守一個晚上便是,不信抓不到他。

計劃簡單粗暴,的確是許空山的風格。

許空山應聲離開,人休車不休,他們這趟開的車已經交接給了別人,何小寶即使要做手腳,也得等許空山休完假,隊裏安排好新的出車名單。

時間進入到八月中下旬,陳晚的暑假余額不足一月,沒有暑假作業,錢舅舅那邊又遲遲不來消息,在朱大娘的幫忙下,他最近過得很是清閑。

好在陳晚也擁有足夠的耐性,有些事情急是急不來的,況且,他心中隱隱有預感,錢舅舅不會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