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陳晚一直數著日子,許空山十月二號走的,說好十天左右,結果這都十四號了,他正打算明天抽空去運輸隊看看情況。

“哥。”陳晚立馬拋下王利安跑向許空山,王利安好奇地探頭,對上許空山的視線後禮貌地微笑示意。

許空山第一眼看的是陳晚,聽他喚自己哥而不是山哥,意識到家裏有外人在,擡眼果不其然看到過陌生的面孔。

王利安的身材算是孔武有力的類型,當年下鄉當知青,那可是好幾個村都爭著要他,然而此刻跟許空山一比,立馬顯得遜色了許多。

從寬度而言,兩人相差無幾,但許空山高出王利安大半個腦袋,且上下半身的比例極佳,王利安則有些五五開,在許空山長腿的襯托下,他仿佛一頭笨拙的棕熊。

陳晚給他們互相做了介紹,初次見面,王利安伸出手,許空山沒握上去:“對不起,我手是臟的。”

許空山頭發亂糟糟的,下巴胡子長了寸余,身上的衣服也皺巴巴的,沾染著黑色的印記,聞上去有股汽油味,顯然是出完車就直接回來了,沒有在運輸隊休整。

“沒事。”王利安收回手,視線在許空山與陳晚之間來回遊移,試圖看出兄弟倆的相似之處。

很快王利安得出結論,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系。

發現許空山嘴唇上幹裂的痕跡,陳晚給他倒了一杯水,許空山接過一飲而盡。

感覺到自己的多余,王利安識相地告辭,許空山等著他走出去了順手將鐵門關上。

“山哥你怎麽去了這麽久?”陳晚換回平日的稱呼,“出車順利嗎?”

陳晚陪著許空山上廚房洗手,他手上同樣沾了汽油,許空山用力搓了幾下,沒搓掉。

“不太順利。”許空山撲了一把水到臉上,透明的水變成了灰色。跑了十幾天長途,許空山攏共在鄰省交貨的時候洗了兩回澡,其余時間全在車上,頂多用帕子幹擦。就這,同車的老司機還笑他講究。

陳晚摸了摸許空山下巴上的胡子,紮手。許空山往旁邊躲了躲,不是他不想和陳晚親昵:“六兒你別挨著我,小心把灰蹭到到你衣服上。”

“蹭到就蹭到。”陳晚用力抱住許空山,他身上的汽油味並不好聞,但陳晚依然眷戀地埋進了他懷裏,“山哥你瘦了”

許空山身上的汽油是去鄰省的路上弄的,早幹了,不過沒有洗掉而已。

陳晚清楚的記得環抱許空山的手感,許空山渾身腱子肉,輕易是不會瘦的,可見這次出車有多不順利。

“六兒我不是故意的——”許空山心裏咯噔一下,急忙想要解釋,卻被陳晚打斷。

“山哥你吃飯了嗎?”陳晚眼裏滿是心疼,許空山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內,“我去學校打飯,你先在家把澡洗了,燒熱水,不要用冷水。”

“好。”許空山老實點頭,“你路上慢點,我不著急。”

陳晚也沒吃飯,一個飯盒不夠,他幹脆拎了個袋子,從食堂買了十個大饅頭,校內不乏北方來的學生,是以一日三餐都有饅頭提供。

到家時許空山還在洗,鍋裏留了半鍋熱水,陳晚把饅頭和菜用盆裝了放上面溫著,去院子裏拔了一把鮮嫩的白菜秧,另外起鍋做了個簡單的白菜煎蛋湯。

“六兒我洗好了。”許空山頭發不停地往下滴水,額前的碎發遮過了他的眉眼,陳晚抽了幹毛巾蓋在他頭發上一通揉,直到許空山的頭發不滴水了才松開手。

“吃飯。”陳晚扔開帕子,許空山徒手端出鍋裏的盆,若不是饅頭上冒著熱氣,陳晚簡直要懷疑鍋裏的水是不是涼了。

學校的饅頭做得軟而韌,是陳晚最喜歡的口感,嚼著有明顯的回甜。

許空山一口氣吃了兩個饅頭,肚子裏總算填了個底,陳晚舀了半碗湯給他晾著,這會入口的溫度剛好合適。

“我們去的時候遇到劫車的了。”許空山放慢進食的速度,這個年代跑長途的危險遠不止陳晚想象的那些,除了天災還有人禍。

陳晚頓時放下手裏的饅頭去扒許空山的衣裳:“山哥你受傷了嗎?”

“沒有,六兒我沒受傷,那些人打不過我。”許空山任由陳晚檢查,他知道把劫車的事說出來陳晚絕對會擔心,但他不想對陳晚有所隱瞞。

許空山身上的確毫無受傷的痕跡,劫車的人手裏拿著刀,受傷的是同車的老司機,他在躲避的過程中把腳崴了,摔在地上磕了個頭破血流。許空山的消瘦,是因為他又要開車又要照顧同事,沒顧得上自己。

陳晚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仍舊高高吊起,早知道跑長途的風險這麽大,他當初說什麽也不會讓許空山進運輸隊。

甚至,他或許根本不應該促成許空山與胡立偉的合作。

但看著許空山興致勃勃地說他馬上要轉正的樣子,陳晚勸阻的話在喉嚨裏滾了幾圈,化成了一句:“山哥你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