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日上中天,堂屋的掛鐘時針指向兩點,陳晚看了眼外面的熱浪,眼裏寫滿了焦慮。以許空山的速度,正常情況下他大概十二點半就該到的,周梅做了他的午飯,一家人等到快一點,陳晚才招呼著讓他們先吃了。

陳晚食不下咽地胡亂刨了幾口飯,把給許空山留的放到水缸裏保鮮。

“德叔。”許空山穿著短袖,露在外面的胳膊被太陽曬得發燙,德叔在屋裏扇著蒲扇,聞聲從躺椅上坐起來。

“這麽熱的天你怎麽沒戴個草帽?”德叔把裝了涼茶的搪瓷杯遞給許空山,又搖著蒲扇給他扇了扇風。

“本來想著中午那會能回來的,就沒帶。”許空山接過搪瓷杯一口氣喝幹,又提起茶壺倒滿,一連喝了三杯才算解了渴意。

“中午那會也該帶上,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小心老了頭疼。”德叔嘮叨了許空山幾句,“吃飯了嗎?”

“吃了的。”許空山沒讓自己餓肚子,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兩個饅頭,“德叔這是這次賣藥的錢。”

“怎麽這麽多?”德叔數了數,整整十張大團結,“你那份給我看看。”

德叔擔心許空山沒平分,把大頭給了他,不然咋能有一百。

“買藥的老板給了我兩百。”許空山給德叔看了他手裏的一百塊,證明他沒有撒謊。

“這也太多了。”德叔還是覺得這一百塊拿著有些燙手,他早年間一個人采藥賣藥的時候,一次頂天能得個三四十塊。

“老板人好。”許空山發自內心地稱贊胡立偉,暫時沒跟德叔說胡立偉要帶他做生意的事。

“錢我收了,欠條你拿回去。”德叔說著從抽屜裏拿出許空山寫給他的欠條,上面落著許空山的簽名和手印。

許空山愕然,他還沒還錢,德叔給他欠條幹什麽?

“你欠我那幾十塊錢已經還清了。”許空山不肯收欠條,德叔幹脆把它撕了個稀碎。

自從許空山學會制藥,每次采完藥他都會把能處理的先處理了,常常忙到天黑,其余時間若是有空他也時常過來幫忙,可以說這兩百塊裏面,有一百五十塊都是他的功勞。

德叔是教會了許空山采藥制藥不假,但只要許空山有別的心思,以他現在的能力,隨時能甩了德叔單幹。然而他沒有,依然老老實實地將賣藥所得與德叔平分。

許空山老實,德叔也不欺負老實人,他只拿自己該拿那份,多的當做抵許空山的欠款了。

“我一個孤老頭子沒啥花錢的地方,要不了那麽多。”德叔知道許空山想說什麽,他擺擺手,用一句話把許空山想說的都堵了回去,“你要是認我這個師傅你就聽我的。”

經過近半年的考量,德叔總算是願意讓許空山當他真正的徒弟了。

德叔不講究啥儀式,讓許空山用搪瓷杯給他敬了杯茶,再去裏屋給先輩上了一炷香,便叫許空山改了口。

“說來還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這輩子無兒無女,以後的身後事得麻煩你幫忙張羅了。”德叔語氣感慨,跳過養老說起了送終。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用德叔提,許空山早在心中做好了替他養老送終的準備了。

德叔年輕時結過婚,與妻子感情深厚,且育有一子,奈何天有不測風雲,他的兒子兩歲時身患惡疾而夭折,妻子大受打擊一病不起,最終郁郁寡歡撒手人寰。

若換成別人在經歷如此慘痛經歷後極有可能一蹶不振,但德叔沒有,他堅強地挺了過來,更加苦心鉆研醫學,以求這樣的悲劇不要再發生在其他家庭之中。

兩人之前的關系跟師徒沒多大差別,因此拜完師也無甚可說的,許空山離開衛生所,頭上戴著德叔給他的草帽。

許空山走進院門的那一刻,陳晚心有所感,他擡起頭,將視線從書本移向窗外,在看到許空山時蹭地站了起來。

“山哥!”陳晚激動地出屋,“你終於回來了,路上發生什麽事了嗎?”

感受到許空山身上的熱氣,陳晚握住了他的胳膊給他降溫。陳晚的手很涼,即便是在夏天他的體溫也比普通人要低一些,晚上許空山抱著他睡覺的時候別提多舒服了。

路上發生的事有點多,一兩句說不完。許空山流了一身汗,陳晚趁他洗冷水澡的時候將水缸裏的飯菜端了出來,把有豬油的菜回了一遍鍋。

許空山唏哩呼嚕地吃著冷稀飯,暢快的出了一口氣。

吃完飯,許空山和陳晚坐在堂屋說話,雖然周梅他們不在,但青天白日的待在臥房被撞見了不太好。

“德叔讓我認他做師傅了。”許空山說了第一個好消息。

“恭喜山哥。”陳晚明白這代表了德叔對許空山的認可,所以許空山以後是要走中醫的路子嗎?陳晚認真想了一下,覺得許空山要是喜歡,當個德高望重的老中醫也不錯,掙錢的事就交給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