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我不知道。”

胖子搖頭,臉上帶著一種夾雜著苦笑和無奈的詭異,嘴角撇著,眉梢眼角卻又是真心喜歡那女人而選擇相信她的擔憂,整副表情看上去很矛盾。

“我跟在聽《故事會》似的,你能理解那種感覺麽?但她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當時我甚至想打電話給精神病院,問問他們有沒有病人逃出來了。”

胖子最後當然沒打精神病院的電話,他選擇繼續聽孫玨講下去。

孫玨跟許映屏的對峙以孫家父母擺好碗筷過來而告終,孫玨嘗試平靜地告訴他們,自己才是真正的孫玨,卻被自己父母回以陌生狐疑的眼神。

“小許,你跟玨玨這麽好,我們肯定是把你當成半個女兒的,你們倆的興趣愛好也相似,可以說是很投緣,但是你們畢竟還是兩個人。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難處了?這精神好像不太好,要不明天讓玨玨陪你去看看?”孫母說得很委婉,將知識分子的斯文含蓄體現得淋漓盡致。

孫玨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直到如墮冰窟。

因為她看見自己母親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個路人那麽陌生,而從對方嘴裏說出來的話,也是那樣的疏離周全。

孫玨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甚至不知道其中哪個環節出了錯,她不明白為什麽前一天還好好的,現在她的整個世界卻開始坍塌失序,她就像坐在一駕失控的馬車上橫沖直撞,茫然無措。

“我才是玨玨啊!爸爸媽媽,你們瘋了嗎?!她跟我有哪點相似?”

向來輕聲細語的孫玨終於崩潰,沖著自己的父母大喊大叫,試圖沖破這一層夢境般的殘酷現實。

但現實依舊是現實,結界牢牢黏在面前,劃出不可逾越的界線。

對自己從小到大疼愛有加,無微不至的父母,此刻卻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打量審視孫玨,而站在他們旁邊的許映屏,也正望著她,露出作為一個好朋友好閨蜜的恰如其分的擔憂。

只有嘴角若有似無勾起,似乎泄露了這個世界天衣無縫的一絲秘密。

孫玨的世界徹底崩塌。

她轉身沖出家門,離開這個自己生長了二十多年的家。

在跨出門檻的那一瞬間,孫玨好像還能聽見無聲破碎,仿佛某種封印被打破,瓶子裏的妖魔沖天而出,從此百無禁忌。

她惶惶惑惑,想起自己的親朋好友,同事領導——即使父母被蠱惑了,總不能世界上所有人都被蠱惑了吧?孫玨馬上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平時最要好的同事。

同事果然還記得她,也知道她就是孫玨,這讓孫玨欣喜若狂!

等她語無倫次將事情說明白後,同事義無反顧主動表示要過來陪她回家,把事情弄清楚。

“然後她的同事被‘叛變’了?”何疏問道。

胖子點頭:“她說許映屏是個妖魔,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被洗腦同化,原本進門前,同事還記得她才是真正的孫玨,可到了孫家,同事的態度就變了,那人就像孫玨的父母一樣,把孫玨當成許映屏。”

孫玨不信邪,試了好幾次,找了不少人,都是同樣的結果。

父母是她割舍不開的牽絆,她的圈子永遠繞不開父母,可只要接觸到父母,接觸到許映屏,慢慢的,她整個人生就像是被許映屏偷走了。

而孫玨自己,變成了許映屏。

許映屏是誰?

她曾自述是廣告公司高管,家在鶴城,可到底是哪家公司,父母叫什麽,家在鶴城哪個地方,孫玨發現自己對許映屏竟一無所知。

至此,孫玨徹徹底底變成一個黑戶,一個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留下過痕跡的“隱形人”。

她漫無目的四處遊蕩,甚至想過自殺,卻在臨死一刻被最後的不甘心留下,最終在小超市門口遇到胖子。

面對熱心腸的胖子,孫玨淚如雨下,向他講述了這個離奇古怪的故事。

“我見她實在沒地方去,就把人招聘當收銀員,吃住都在店裏,說真的,那時我心裏還有點懷疑她精神出問題,可有一回我帶她出去吃飯,那餐廳裏有鋼琴,她就真在那裏彈了一首很難很好聽的曲子,你也知道我不懂藝術,但是當時我看她彈琴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對鋼琴很熟悉,她的確是個懂鋼琴的人,那種專注是編不出來的。”

被胖子收留的孫玨,從大學教師變成小超市雇員,日復一日給附近小區居民收銀,她溫柔細心,從不出錯,除了與自己身份有關的事情,一切與正常人無異,胖子用他的大大咧咧治愈對方,而孫玨的溫柔也水滴石穿般征服了胖子。

兩人走得越來越近,關系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老何,我知道這事實在是太離奇了,擱誰身上都不能信,可她現在是我女朋友了,我總不能放著不管是不是?不管是真的,還是她編出來的,我都想要一個結果,也把她的心結解了。就算退一萬步說,她真的精神有問題,臆想出這些事情,那也得早日去看病,好好治病,我可以等她,大不了我們以後不要孩子就是了!老何,你辦法多,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