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2/3頁)

轉身離開,帶上房門。

他想去剛剛出事的密林裏找找線索,那三個人的古怪遭遇,讓廣寒想到了之前李映所說的邊境鬥法事件。

如果是,那說明那撥黑衣降頭師,已經從邊境暗中侵入內地了,這件事核實之後得跟李映說一聲,另外根據特管局所反映的情況,對方法器所用的鏡子,也值得廣寒去深入探查。

房間內,寂靜無聲。

何疏雙目緊閉,眼角淺紅浮現,仿佛活物流淌,從鼻梁滑向眉心。

紅色驟然加深,由胭脂般的淺紅,須臾變成鮮艷殷紅,如血如稠。

何疏驀地睜眼!

他似乎察覺什麽,雙目遠望虛空,茫然無焦距。

眉心那點紅色卻突然黯淡下去,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出現過。

何疏也跟著放松,緩緩閉上眼睛。

呼吸重新均勻變長。

剛才一切,如未發生。

枕頭縫隙裏的小惠若有所覺,吱的一下擠出身體,四處觀望,神情警惕。

半晌,沒發現異常,它慢慢放松下來,重新合上眼睛,撲通一下落在枕頭上,再度昏死過去。

何疏恍若未覺。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坐在河邊石頭上,四周是茫茫擡眼不見人影的灰霧。

何疏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在看河上霧氣須臾聚散,雲卷雲舒。

四周景致談不上好,但他也無處可去,比起稀稀落落行色匆匆的人,反倒悠閑不少。

也不知坐了多久,淡淡的血腥味從河上飄來。

腥膻卷著狂風,帶起更濃郁的灰霧,頃刻來到眼前。

那灰霧裏走出一個人,長槍所指,槍尖滴血。

那血是黑,是紅,滴滴答答淌落到地上,蜿蜒成小溪,一直到他腳下。

他擡眼望去,那人似乎也在看他。

“你在看什麽?”那人問他。

“看人,看鬼,看景。”何疏聽見“自己”回答道。

“你看了許多年,還不厭煩嗎?”

“你怎麽知道我看了許多年?”他奇道。

那人道:“我離開時,你就坐在這裏,我回來時,你還坐在這裏。”

他笑起來:“那豈不是已經有很多年?可我也沒覺得過了多久。是你回來得太快了吧?”

那人沉默片刻:“你準備在這裏坐上多久?”

他道:“坐到該走的時候,自然就走了,現在沒人催我,沒人趕我,我就還坐著。這裏人生百態,人心百變,比看戲還有意思,為什麽要走呢?”

對方無語良久,居然也不走。

他不以為意,只當多個聽眾同伴,看見有趣的人,還會給對方講。

“你看那個人,在河對岸徘徊很久了。”

“他不是被我殺的。”

“當然不是,他也不是因為你而停留的。說起來有意思,那人生前本來家境貧寒,有幸因為年輕能幹,得到表舅家女兒的青眼,兩人墜入愛河,表妹不顧家裏反對,一意要跟他結婚,她父母沒辦法,只要成全他們。後來你猜這麽著?”

“男的始亂終棄。”

“錯,他們終成眷屬,幸福美滿,生了一兒一女,男的也從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借著嶽家的第一桶金,逐漸成為當地首富。”

“你想讓我祝福他們嗎?”

“哈哈,不妨聽我說完。男人事業有成,開始在外面金屋藏嬌,但是元配對他來說仍是無可比擬的。只是他身體上出了問題,藥石罔醫,只能慢慢等死,這時有一個深受他信重的算命先生就跟他說,他可以用傀儡做法,讓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來替他死,一個是元配,一個則是被金屋藏嬌的小妾,問他選哪個?他痛苦糾結萬分,最終下了決定。你猜他做了什麽決定?”

“他選了小妾。”

“錯。”

“難道他兩個都不選?”

男人蹙眉疑惑,頭一回露出稍稍感興趣的表情。

他很久沒有遇到這樣需要稍微思考的問題了。

淌血的長槍被他豎在地上,人緩緩走近河邊,看著對岸那個徘徊不去的愁苦身影。

“他最後選了元配替自己死。”旁邊的聲音為他作出解答。

“為什麽要選元配?”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自己成業,得元配所助良多,往往會有負疚感滋生的邪惡,只要那個人不在了,這世上自然就不再有人知道他是靠什麽發跡的。他的元配果然一病不起,很快去世,他自己則好轉痊愈,健康長壽。為了防止元配死後報復,他甚至找高人作法,將元配魂魄鎖在自己所捐助的橋梁石碑裏,那石碑被鑄成橋梁石墩之一,生生世世被萬人踩踏,永遠無法作祟報復。”

“後來呢?”

“後來他死了,卻日日夜夜在這河邊徘徊不去,等他的元配。”

“不是已經被他鎮壓在橋下了?”

“他臨死前,找人將橋炸斷,石碑砸碎,將元配魂魄放出來。只是他在那等了很久,從我坐在這裏,他就一直在,可從來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