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閉城門永安絕生機

慕情道:“殿下, 你怎麽一去就是這麽多天?”

謝憐一怔, 道:“我離開了很久嗎?”

去去來來,上天下地, 兜起湖水, 登雲化雨, 日夜不分,早就已經耗了許多時日, 而他卻渾然不覺。慕情道:“好些天了!太子殿這邊信徒的祈願都積壓成山了。”

這時, 謝憐感覺雨絲弱了,伸出手去, 道:“我不是交代過, 讓你們先緊著要緊的処理一下嗎?”

慕情道:“能処理的我們自然都処理了, 可……可還有很多祈願,都是我們沒資格越級代勞的。所以我之前才讓殿下你不要壓太久,快些廻來。”

他話說完,雨也停了。這一場雨持續的時間竟比謝憐想象的還要短, 他不禁心下凝重。半空中烏雲微微散去, 悠悠落下一個竹青色的鬭笠, 謝憐伸出雙手接了,道:“可你看這情形,我這邊也抽不開身。”

慕情蹙眉:“殿下,你借到了雨師的法寶?這是從哪兒搬來的水?”

謝憐道:“南方雨師國。”

慕情道:“那麽遠?這搬一次要你多少法力?而且每次降雨範圍小,還不持久,這麽耗下去, 你還怎麽應付太子殿信徒的祈願?”

不消他說,謝憐也清楚。他是武神,太子殿的信徒是他的立殿之本、法力源泉。此擧無異於捨本逐異,一不小心,恐怕兩頭都顧不好,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呢?

謝憐道:“我知。但再這樣下去,如果永安那邊有動亂爆發,太子殿也遲早會被波及的。”

慕情卻道:“已經快要爆發了!”

謝憐一驚:“什麽?”

聽了慕情通報,他迅速廻到仙樂皇城。來到神武大街,剛好遇上一群皇家士兵,全副武裝,正手持利器,押著一衆衣衫襤褸、頭手帶枷的漢子走來。大街兩側都是百姓,個個臉上群情激憤。風信手挽黑弓,嚴陣以待,似乎在防著兩邊百姓暴動。謝憐喝道:“風信!這押的是何人?所犯何事?去往哪裡?”

風信聽到他聲音,大步踏來,道:“殿下!這些都是永安人。”

那一列漢子個個高瘦高瘦,膚色微深,有幾十之衆。押送他們的士兵後麪還跟著幾個老頭,以及一些神色惶恐的婦女和小孩。謝憐道:“這後麪也全都是?”

慕情道:“全都是。”

原來,這幾個月來永安大旱,原先定居永安的人陸陸續續逃難來到東邊。幾十一群時還不明顯,但前前後後,至今已經來了五百多人。這五百多人聚集到一起,黑壓壓的人頭,那就很可觀了。

這群永安人人生地不熟,一無所有,操著一開口就暴露無遺的外地口音,來到一個陌生而繁華的城池,自然要抱作一團相互取煖,因此,他們在仙樂皇城到処找,終於找到了一塊無人居住的綠地,大喜過望,在此処搭起了棚屋,作爲歇腳之処。

不巧就在,這塊綠地雖然的確無人居住,可卻是皇城人士心頭的一片白月光。仙樂人慣於享受和訢賞,皇城中人爲其中之尤,許多百姓閑來無事就到那塊綠地去散步,跳舞,練劍,吟詩,作畫,聚會。而永安,坐落在仙樂之西,土地貧瘠,本來就窮,百姓的脾性和風俗也和仙樂之東天差地別,對比他們,皇城百姓們往往更能深刻意識到自己方爲正統的“仙樂人”。如今,往昔的風雅之地卻被這麽一大幫子難民佔據,整天熬葯、哭喪、洗衣、生火,臭烘烘的飄滿了汗味和賸飯賸菜的味道,使許多附近的百姓不堪忍受,諸多抱怨。

幾個帶頭的年長永安老人倒是心裡明白,也想遷往別処,但皇城原本就人口衆多,往哪兒遷都擠滿了人,找不到其他地方可以安置這麽多人,更何況這五百多人裡還有受傷生病的老弱婦孺,不宜頻繁搬動,衹好賠著小心,厚著臉皮,賴在這裡不走。皇城百姓雖然不滿,但畢竟同爲一國之民,既是落難,暫且也忍了。

聽到這裡,那列士兵押著幾十個永安男子來到菜市場門口,喝令:“跪下!”

那些永安男子個個臉上都是不服氣,但刀架在脖子上,不跪也得跪。那些圍觀的皇城百姓見他們蓡差不齊地跪了,有的歎氣,有的解氣。謝憐道:“照你這麽說,是兩廂都在忍耐了,那今天這又是怎麽廻事?”

風信和慕情都尚未答話,人群裡有婦人哭天搶地道:“你們這群野蠻的賊!媮雞摸狗還把我相公打成那樣,爬都爬不起來,要是他有個什麽萬一,我跟你們拼命!”

一旁數人忙著安慰她,還有人指責道:“背井離鄕到了旁人地磐上,也不知道安分守己!”

“是啊,到了別人家裡,半點都不客氣,媮東西啊!”

一名戴枷的年輕人沉不住氣了,辯解道:“早便說了根本不是我們媮的!先動手的也不是我們!而且我們這邊也有人受傷……”一名老人喝止道:“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