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家被死一般的沉寂籠罩著。

江母撞見謝知謹和江遙接吻的畫面後,許久才爆發出一聲驚叫,“你們在幹什麽?”

江遙看著母親暴怒的神情,怕得下意識往謝知謹的懷裏躲,他的這個行為無意是火上澆油,母親上前來拉扯他,謝知謹眼疾手快把他護在身後。

相比較江遙的驚惶失色,謝知謹仍是浪靜風恬,張了張唇,“阿姨.....”

“你別叫我,”江母呵斥道,“江遙,給我過來。”

江遙腦子遲鈍地運轉著,因為恐懼,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抖,連對上母親的眼神都不敢。

客廳的長輩聞聲而來,皆不明所以,江母顫抖地指著他們兩個,“你們兩個,自己說。”

面對著長輩的質問,江遙喉嚨像是黏了膠水,一個音符都擠不出來。

謝知謹環顧一周,似乎並未感受到氣氛有多麽凝重,淡淡開口,“我和江遙,”他頓了頓,“在交往。”

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千斤墜砸入平靜的湖面。

江遙猝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著謝知謹清瘦的背影。

“胡說八道!”江母難以接受,幾次深呼吸後才勉強平穩地說,“給我出來,全都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

其余三位長輩也被這場變故打個措手不及,神情復雜地望著處於風暴中心的兩人。

謝母沉著臉道,“知謹,跟小遙到客廳吧。”

長輩率先出了房間。

江遙腳軟得有些站不住,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求助地望著謝知謹,喃喃道,“怎麽辦,怎麽辦.....”

他還未做好讓父母知情的準備,甚至不敢想象這一天來臨時他會面對怎樣的責問,可是現在事情卻以一種他絕對無法應付的狀況攤開在家長面前,這讓江遙三魂丟了七魄,連思考都顯得費勁。

修長的五指用力握住他發抖的手,他擡眼,謝知謹的黑瞳沉沉,帶著讓人心安的穩重,對他說,“交給我。”

他在謝知謹的牽引下六神無主地來到客廳,在四位家長審視的眼神中坐下。

客廳一時無人出聲,空氣像是結了霜,氧氣稀薄得讓人呼吸不暢。

江遙垂著腦袋,如坐針氈,他的手一直被謝知謹握著,對方掌心略顯涼意的溫度成為他此時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

江母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嚴肅道,“說吧。”

他們似是被審判的罪人,虔誠地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犯下的“罪過”。

謝知謹目光堅定地直視眾人,緩緩道,“我喜歡江遙,是我先追求的他。”

江遙視線釘在他和謝知謹相握的手上,一顆心因為對方的話猛烈跳動。

謝父是個比較古板的人,一張臉都漲紅了,瞠目結舌道,“你再說一遍。”

謝知謹無畏道,“爸,說一百遍也是一樣,我喜歡江遙,是我死纏爛打要他和我交往,你們要怪就怪我吧。”

江遙已經無心去辯駁他和謝知謹究竟有沒有交往的事情,這種情況下,他能做到面對長輩的責問已是不易。

謝知謹語氣不緊不慢,仿若只是在談論今晚吃什麽,仿若他和江遙天生就該在一起。

他細雨和風的態度讓長輩抓狂,江母只好把矛頭對準裝死的江遙,“江遙,你看著我,想好了再說,你跟知謹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江遙惶然看著母親。

他聽出了母親的潛台詞,只要他否認謝知謹的話,今晚的一切在表面上都可以翻篇。

江遙從小到大都是個聽話的孝順好兒子,將近二十年載規規矩矩地按照父母的安排行事,幾乎沒有也不敢有忤逆的時候,他對父母的聽命是刻進骨子裏的,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情就是喜歡上同為同性的謝知謹——不止,他和賀鳴才是最正當的戀愛關系。

他在母親銳利的眼神中如抖篩糠。

江遙緊張得有點想幹嘔,“我.....”

謝知謹悄然地捏了下他的掌心,轉眸凝注著他。

他像是還剩最後一口氣就會癟下去的氣球,於是只能撐著這口氣,艱難地吐出話來,“我也,喜歡謝知謹。”

江遙腦袋轟鳴,慢慢地對上謝知謹的視線,見到了對方微微彎起的唇角。

接下來的一切就由不得兩人控制了。

江母把謝家人“請”了出去,放話道,“為了孩子好,往後還是少走動吧。”

江遙站在客廳,與門外的謝知謹不遠不近地相視。

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始料未及。

門被關上了,留下江遙一人面對父母的詰責。

江母是個很要強的人,謝家人一走才白著臉癱坐在沙發上。

江遙躲進了房間,不多時就聽見母親的哭聲,夾雜著父親的安慰,他不禁也紅了眼眶,呆呆地坐在床上掉眼淚。

賀鳴的電話打來時江遙已經哭得腦子發昏。

他想到方才對父母承認的話,一時之間竟然不敢面對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