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4/4頁)

但已經足以讓姜鸞想起那日的情景。

七月底八月初,裴顯夜裏遇刺受傷,傷口未好全時,每日飲食吃得清淡。

當時她顧慮著即將到來的八月京城動亂,心裏滿滿惦記著的除了防衛公主府,就是盯著他這個負責城防的兵馬督帥換藥治傷。

八月初五,她帶著秋霜過府換藥,給他帶去一大盅適合病人吃的雞湯菌子面,不放油不放鹽,全靠鮮香提味。

裴顯吃不慣太過清淡的湯面,一大盅的湯面沒吃完。倒是姜鸞自己極為中意雞湯菌子面的鮮香滋味,給自己帶去的一小盅雞湯面吃得不亦樂乎。

竟沒想起來當天是他的生辰。

“想起來了!那天的雞湯菌子面好吃得很——” 姜鸞興致勃勃正要接著說,一擡頭,人沒了。

裴顯幾句答完便勒馬後退,不遠不近地跟著車。

“……” 姜鸞閉了嘴,趴在窗邊琢磨他。

裴顯最近不對勁。

這麽說其實也不太對。

他看起來並無任何異樣。該做什麽事,依舊辦得漂亮體面。該說什麽場面話,說的滴水不漏。但動作語氣裏的疏遠,是不難察覺的。

就像剛才,客氣簡短地報出了自己的生辰,回憶起生辰當日,他們曾經湊在一起吃雞湯面的場面,他立刻便疏遠了馬車,不再和她說話。

她記得前些日子,裴顯還追去值房,當她的面冷冰冰放下狠話,要把她的兩盆蘭草退回來。

話說得雖然狠,人卻是鮮活的。無論是起先的惱怒,懷疑,還是後來分贓的愉悅,情緒真實起伏,她面前站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但現在,人還是活生生地在眼前,一如尋常地騎馬,鎮定自如地下令。

但他最近給她的感覺,語氣和緩鎮定,說話公事公辦,舉手投足絲毫不出差錯,像是個完美無缺的假人。

只有剛才和文鏡說話的時候,他才顯露出一絲淺淡的情感波動。

“殿下看什麽?”裴顯察覺了她的視線,隔得不遠不近的距離,語氣尋常地問道。

姜鸞想不通,索性當面挑明了。

“前些天就想和你說了,裴中書。你最近越來越裝樣了。對我養盧四郎不以為然吧,我看你從不正眼看他。偏偏什麽都不顯露,一個字也不提,表面上雲淡風輕的。現在有人盯上了別院,你該不會想要趁機把盧四郎鏟除了?”

“怎麽會。”裴顯果然雲淡風輕地說道,“受了殿下的半窖子重禮,無論如何也得把殿下的愛寵保下來。”

“嘖。”姜鸞放下了簾子。

現在連言語激他都聽不到他的一句實話了。

兩邊時斷時續的交談突然靜止了下來。只聽到車軲轆響,車簾子放下,姜鸞不再探頭出去說話。

傍晚時分,暮色濃重,車馬到了京城西門外,文鏡麾下的一名偏將從背後快馬沖過來,喘著氣回稟最新的消息,

“文鏡將軍的原話轉述:末將幸不辱命,對方已經順利把盧四郎劫走了!”

姜鸞:“……”

還好偏將喘了口大氣,繼續往下轉述:

“末將領兵在後面追擊,故意裝作追錯了方向。對方放心了,放緩了逃亡的動作。末將已經跟上了人,只等追擊巢穴。請殿下和督帥耐心靜候!”

姜鸞瞄著裴顯,看他把那名偏將叫過去,鎮定自若地吩咐了幾句後續,微笑寒暄,拍肩勉勵。

身為統帥的禦下之術做得行雲流水,看起來就是個戴著面具的完美假人。

車馬入了城門,剩下去皇宮的道路由東宮禁衛隨行守衛即可,他果然過來告退,臉上掛著和剛才同樣的那抹寒暄淡笑,客氣地問,

“殿下還有什麽吩咐。若無其他吩咐,容臣——”

不等他告退兩個字說出口,姜鸞打斷他說,“有事。”

那抹笑意消退了些,“殿下有何事吩咐。”

“不是說鐵護腕要戴三十日?”

姜鸞隔著放下擋風的車簾子,同樣以一副不冷不熱的口吻道,“那對鐵疙瘩在哪兒?哦,在裴中書的外皇城值房裏。”

“走吧,本宮現在就去拿。文鏡不在了,有勞裴中書幫個忙,幫我套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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