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第4/5頁)

畢竟這段情是陛下強求得來的。

長順心裏滋味復雜,一時不知道該替陛下感到幾分不值,還是為陸大人的薄弱冷淡感到不滿。

待書房裏無人了,陸清則方才蹙緊了眉間,死死捂著發悶發痛的胸口,氣血翻湧中,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幾乎是跌落回了椅子上。

他眼眶泛紅,攥緊了那封急報,微不可聞地低低叫了聲:“霽微。”

別出事。

幾位閣臣很快趕到了南書房。

那麽大的動靜,消息是不可能瞞住的,理應讓幾位重臣知曉。

陸清則已經恢復了如常的態度,語氣平淡地講述了此事。

登時所有人頭皮一緊,渾身的血都涼下來了。

分明天氣還熱著,眾人卻不由打了個冷顫,一時書房裏的氣氛近乎死寂。

許久,才有人咽了口唾沫,聲音發飄:“陛下、陛下是天子,有上天庇佑,必然不會……”

話沒說完,自個兒也說不完整了。

能選入內閣的,都不會是蠢人,信那些神神叨叨。

外面那些關於陸清則的傳說,朝中或許有一半人信,一半人不信,但幾個閣臣是完全不信的,只是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就算內裏有什麽陰私,那也是與皇家沾親帶故的,陸清則背後的傳言是誰推動的,他們清楚得很。

大齊才安定了幾年?若是陛下當真在這場天災裏出了事,一切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們突然都有些迷茫了。

且不說如今西南戰局會如何,天子遇險之事,若是傳到漠北,大齊將士的士氣必然會大降。

若是讓韃靼的鐵騎踏過了漠北防線,南下擄掠而來,京城首當其沖就會遭到襲擊。

三大營已經被帶去西南,留守京城的只有少數士兵,以及寧倦特地撥出來給陸清則用的五千精兵了。

又靜默了片刻,範興言擦了把額上的汗,嘴唇微顫了下:“陸大人,有什麽打算?”

陸清則語出驚人:“我準備去趟西南。”

這下所有人都騰地躥了起來:“什麽?”

“萬萬不可!”

“京城只有您能主持大局,您若是去了西南,那……”

陸清則擡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聲音平和而清晰:“陛下失蹤,西南如今沒有主心骨,軍心渙散,勢必被蜀王世子節節攻破,屆時漠北兩面受敵,左支右絀,國祚難安。我受陛下之托,承大齊之責,無論如何,也不能看這個局面發生。”

範興言知道他說得對,可看著他蒼白的容色,還是禁不住勸道:“可是……”

此行兇險。

“離開之前,我先與諸位商議,安排好後續之事,關於京中可能出現的情況,我寫了錦囊。”陸清則的態度溫和而強勢,將錦囊遞交給範興言,沉靜地注視著他,“若我不幸歿於西南,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他對此行的兇險一清二楚,但還是決定要去。

範興言的眼圈驀然一紅,用力眨了眨眼,才把淚水憋了回去,咬牙沖著陸清則長長一揖:“臣領命。”

其余人的也有些喉頭發哽,隨著範興言,向著陸清則長長一揖。

帝後之間的感情,他們實在不便談論什麽。

但情之真摯,他們都能感受得到。

陸清則回來的時候,也有人猜測,他是被陛下強逼,亦或是為了奪權。

那些陰暗的猜測,於無聲中已然潰散。

陸清則朝他們微微笑了笑:“這麽沉重做什麽,我方才只是說說最糟糕的情況,情況或許也不會那麽糟糕。”

眾人起身,都沒有做聲,每個人的心口都沉甸甸的。

這種事,想要樂觀實在太難。

陸清則與他們在書房中商議了許久,將朝中的事有條不紊地安排好,直至天光微亮,才結束了一切。

長順也帶來了消息:“陸大人,您所料不錯,房新祿果然趁夜有了行動,被留守的士兵擒獲,但是……”

他猶豫了一下,聲音低下去:“但是,房新祿竟隨身攜帶著劇毒,在被抓捕的時候,便用戒指上的毒刺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人帶過來的時候,就不行了。”

陸清則靜默了一下:“截獲的東西呢?”

長順連忙呈上。

房新祿意圖將信發往漠北,信上是一串難懂的文字。

範興言好學,近些年也自學了韃靼的文字,略通一二,看到上面的文字,眼睛就睜大了點:“我認識,這上面是韃靼語,意思是……皇帝失蹤,主家準備動手。”

他喃喃道:“主家是誰?”

陸清則盯著那串韃靼語,心裏陡然生出股古怪的感覺,詢問長順:“房新祿的聲音是怎樣的?”

長順被問得呆了呆,努力琢磨了一下:“回陸大人,房新祿的聲音很年輕,比他的外貌看起來要年輕個十歲,頗為清朗。”

乾元節那晚上,陸清則聽到的聲音並不算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