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書房裏雖有炭盆,但還是暖閣裏舒服,在暖閣裏處理了一次政務之後,寧倦幹脆就換了個地方處理政務,讓長順每日把奏章拿到暖閣裏來。

陸清則拿著書,淡定看著寧倦吩咐,當沒發現皇帝陛下那點寫在臉上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沒趕人。

寧倦就這麽挪了窩,不動聲色地又湊近了陸清則一點。

偶爾看奏本看得累了,還能擡頭看看陸清則那張賞心悅目的臉,又精神抖擻起來。

雖然又挨近了點,不過寧倦還算得上是規矩,除了三五不時地突然發下瘋咬一口陸清則,平時也不敢對陸清則做得太過分。

如此在寄雪軒養了一段日子後,陸清則早上昏昏蒙蒙睜開眼,逐漸清醒後,摸了摸昨晚又被寧倦那狗崽子壓著啃,進而加深的齒痕,後知後覺地發現個問題:他的底線貌似在不斷地後退。

寧倦每天都在嘗試擁抱、親吻甚至是嚙咬,讓他熟悉這樣的相處,甚至是習慣。

皇帝陛下學會了軟硬兼施,躊躇滿志,步履款款,攻擊性強的時候,像只饑餓的惡狼,乖起來,又是只溫順聽話的大狗。

陸清則琢磨了一下,顯然不是他防禦力變低了,而是寧倦的段位變高了。

這樣的寧倦,比從前只會一味來強的寧倦要難招架多了,他全無經驗,在這樣的攻勢下,找不到應對之策也很正常。

偏偏他腳崴著,徐恕昨日抽空來看了眼,斷言至少得修養一個月才能好全。

想躲開寧倦都沒法躲。

陸清則無聲嘆了口氣,只能在起床時警告自己,今日也得守好底線,便起床洗漱了一番,自個兒挪去暖閣裏用膳。

伺候在寄雪軒裏的宮人不清楚陸清則姓甚名誰,不過都知道,這位就是搞得前朝風風雨雨的皇後殿下,態度格外恭謹。

陸清則不喜被人碰觸,幾乎有點小潔癖,他們得了陛下的命令,也不敢伸手,這幾日形成了習慣,見陸清則從寢屋裏出來了,便緊張起來,放下手頭的事,眼巴巴地圍觀著陸清則扶著墻走向暖閣。

雖然那具清瘦的身軀在晨風中有些許搖晃,但還是慢吞吞地安全抵達了暖閣內。

眾人這才松口氣,繼續幹自己的活兒去了。

陸清則坐到暖炕上,瞄了眼寧倦故意留下來交給他處理的奏本。

都放了五六日了,皇帝陛下也真是安得了心。

看完手裏那本書最後的幾頁,陸清則揉了揉眉心,躑躅良久後,耐不住操心命,還是提起筆,給處理了。

就跟掐著時間似的,陸清則剛放下筆,皇帝陛下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暖閣外。

看到陸清則手邊的奏本,寧倦唇角有了幾絲得逞的笑意:“懷雪,我和你商量個事。”

陸清則一見他開口,後頸就條件反射的疼,那種被什麽野獸叼著似的感覺揮之不去,實在不想給什麽好臉,眼皮也沒擡,單手持著茶盞輕抿了口,嗓音清清淡淡的:“陛下請吩咐。”

“……”

陸清則實在太了解怎麽戳寧倦肺管子了。

寧倦略噎了一下,但知道他是因為什麽冷臉,又有些想笑,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交疊的衣領下,露出的一小片肌膚吸引。

那裏那段冰雪般修長雪白的脖頸格外惹眼,尤其是陸清則吞咽時,讓寧倦總想一口咬上去,舔舐嚙咬。

寧倦舔了舔發癢的犬齒,坐下來道:“你現在不便走動,我不在的時候,難免無聊。”

陸清則不鹹不淡地頂回去:“陛下除了早朝和議事時間,都在這兒蹲著,就差挖個坑埋點土把自己種這兒了,我可不無聊。”

寧倦又笑了。

他從前生怕惹惱陸清則,但現在才發現,能讓陸清則有理智之外的反應,讓他的情緒有所波動,才是難能可貴的。

陸清則不再隔著一層距離,俯視著這個世間,以及他的情愛了。

以前他身上有種溫和卻清冷的距離感,再仁慈也是不屬於這裏的,仿佛九天之上的神仙。

現在這輪明月,在被他一點點拖到紅塵。

陸清則瞅著面前英俊得過分的臉,不太自在地扭開臉:“你要商量什麽事?”

“宮中的夫子沒什麽才能,不如懷雪,”寧倦開口就拉踩,“懷雪想消磨消磨時間嗎?”

聽到前面半句,陸清則就大概猜出了寧倦的意思,眉尖蹙了蹙。

寧倦拍了拍手。

暖閣厚厚的簾子被掀開,長順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走了進來。

那孩子年齡雖小,走路很穩當,眼睛烏溜溜的,好奇又膽怯,不怎麽敢擡頭看過來,到了暖炕前,跪下來恭恭敬敬地叩首:“孩兒見過父皇、見過父君。”

顯然是進來之前,就被長順怎麽叫人了。

陸清則:“……”

一時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起。

真沒想到他是這麽當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