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瞬間陸清則簡直頭皮發麻。

那只手揉弄了片刻他的唇瓣後,總算大發慈悲地移開,捏著他的下頜迫使他擡起頭來。

蒙蒙夜色之中,落在他臉龐上的目光似有溫度。

旋即下頜被那只手掐著擡起,唇上一熱。

帶著侵略性的親吻落了下來。

炙熱的氣息交織,呼吸被掠奪,唇舌不可抵擋地被叩開,恨不得吃了他似的。

陸清則心裏又驚又怒,想要睜開眼睛,卻仿佛被什麽束縛住了一般,怎麽都睜不開。

大概是方才發泄過了怒氣,那個有些發狠的吻很快又變得溫柔憐惜起來,沒有再特別過分。

像只黏黏糊糊的小狗,舍不得一口吃掉喜歡的食物,珍惜地小口小口舔舐。

掐著他下頜的那只手往下滑動,惡劣地捏了捏他的喉結。

然後繼續往下探去,蝴蝶似的落在他寢衣的領子上。

陸清則本就只有一線清明,察覺到那只手在做什麽,腦子裏頓時亂成一片,呼吸緊促起來,眉宇緊皺,渾身不可抑制地僵硬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僵硬,那只手頓了頓後,沒有扯開他的領子,輕輕地笑了一聲,低頭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啄。

旋即他便被抱進了對方輕輕一扯,跌入他的懷裏。

動作格外的熟練。

秋冬一至,陸清則總是捂不熱被窩,每晚湯婆子一涼,就會帶走他好不容易捂出來的熱意。

往往早上醒來時,整個被子裏依舊是冷冰冰的,所以他時常睡不好。

被卷進那個格外炙熱的懷抱時,陸清則恍惚閃過個念頭:

這一個月他睡得格外好,似乎還有個原因。

因為他每天早上醒來時,身上都是暖的。

隔日醒來的時候,陸清則恍惚了許久,機械地伸手碰了碰仿佛還在發麻的嘴唇。

他素日清心寡欲,難不成也會做春夢?

被子裏的湯婆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掉到了地上,但被窩裏卻是暖和的,手腳不像以往的每個秋冬那般冰冷。

陸清則閉了閉眼,霍然翻身下床,起身太猛,導致眼前暈眩了一瞬。

他扶著床,緩了一下,眼神淩厲起來,掃視這間熟悉的寢房,門窗的每一寸都被他看遍了,卻沒察覺到有什麽問題。

也對,陸府的護衛都是寧倦的人,他要來陸府,也用不著偷偷摸摸爬窗戶。

陸清則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

如果昨晚不是夢,這小變態昨日在他面前是裝的?

如果昨晚是夢,那變態的就是他了。

無論是不是夢,都不是什麽好兆頭。

陸清則深吸了幾口氣,迫使自己冷靜再冷靜,才恢復平時的神色,推門而出。

幾個侍衛守在外面,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回來之後,陸清則就沒見過尤五以及其他幾個相熟的侍衛了。

那日回京時,陸清則昏過去前掙紮著問過寧倦,得知尤五受了傷,不致命,但連同整個陸府的侍衛,都是失職,全部被撤換掉了。

原本尤五等人在陸府待了幾年,與陸清則還算相熟,陳小刀也能和他們嘻嘻哈哈地開點玩笑。

現在這一批侍衛更為冷峻不苟言笑,只聽從寧倦的命令。

陸清則前些日子在病中,還得處理兩個官署的公務,現在看著這些人,不得不承認史大將軍的話。

這些人來陸府的理由,或許監視大於保護。

他盯著這些人,心頭倏而滑過個隱晦的念頭。

寧倦在不放心什麽?

大概是因為陸清則推開門後,一直沒有說話動作,為首的侍衛低首問:“陸大人,您有什麽吩咐嗎?”

陸清則移開視線,淡淡道:“備馬車,我要進宮。”

現在時辰還早,早朝恐怕都還沒下,陸清則被免於早朝,還沒這個時辰進過宮。

侍衛愣了一下,還是去準備馬車了。

宮門的禁衛自然也不會攔陸清則,等陸清則踏進宮城時,早朝剛好下了。

見到陸府的馬車一晃而過,不少大臣駐足而立,皺著眉指著那輛馬車,竊竊私語:“誰人的馬車,竟敢在宮城裏這般放肆?”

“沒見著上面印著個‘陸’字嗎,自然是帝師陸清則。”

“真是好大的架勢,好大的排場啊,竟能在宮中坐車駕!”

“陸清則行事便是如此囂張嗎,昨日還在南書房提出那般不可理喻的話,我從前還甚是敬佩他……”

“又能如何?陛下還顧念著師生情誼,當真硬要推行他所說的,招女子入國子監,真真是有辱斯文!”

“如今行徑,我心甚憂啊,衛鶴榮之亂尚未徹除,若是……大齊何時才能安定下來?”

絮絮的討論聲被拋在馬車之後,並沒有影響到陸清則。

聽說陸清則來了,剛下朝的寧倦心裏一喜,立刻在武英殿單獨宣見了陸清則。

這段時日,陸清則還是頭一次主動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