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態緊急,鄭垚點了兩百人先疾行而去,其余人隨後。

陸清則準備上馬時,鄭垚還有些擔心猶豫:“不太好吧?陸老弟,你真要一起去?”

寧倦下的死命令是“朕不在時,一切都聽陸太傅的,朕在時,也要聽陸太傅的”。

雖然他和陸清則私底下的關系其實還不錯,但命令就是命令,陸清則下的決定,他不能違抗。

但是……

會被陛下削的吧?

陸清則上馬的動作很利落,輕盈似風,穩穩地落到馬背上,勒著馬韁“嗯”了聲:“附近大多是被逼得落草為寇的良民,既然陛下來了,江右太平,就還沒到不可調和的地方,眼下各地災民方安穩下來,不宜大動幹戈。”

況且寧倦哪兒是會讓人乖乖帶走的性格,他很懷疑寧倦是察覺到了什麽,才自願過去的。

情況有些復雜,他跟過去,除了擔心寧倦的安危之外,還擔心寧倦會把那群山匪都殺了。

眼下能穩住寧倦的人只有他。

鄭垚抓抓頭發:“可是,萬一陛下怪罪下來……”

“我兜著。”

夜色傾蓋而下,陸清則一身天青色,晚風中袍袖獵獵而動,如雪般明凈,臉上的半片面具遮擋著神色,語氣卻沒有半分猶豫:“走了。”

鄭垚仰頭看著他,不免愣了一下。

陸清則不再耽擱,抖開韁繩:“駕!”

鄭垚嘶了聲,只好翻身上馬:“走著!護好陸大人,務必一根汗毛都不能掉!”

“是!”

兩百人的隊伍飛馳出城,揚起一片塵土。

迎面的夜風摻著幾分涼意,陸清則騎著馬,速度並不比其他人慢,察覺到周圍的人頻頻看過來,仿佛是在確認他的安危,心道,都是小崽子惹的禍。

之前從江浙趕來時,路上馬車換成了馬背,寧倦總擔心他一個人騎馬會摔,非要和他同乘,隨時看護著。

看看讓別人都誤會成什麽樣了。

他的身體是稍微弱了點,容易生病了點,但也是個瓷實的人,真不是什麽琉璃水晶。

全速奔行之下,眾人很快抵達了探子追尋而來的山賊窩點。

事先派來做探子的幾個錦衣衛已經摸排過一通,見鄭垚和陸清則來了,趕緊出來匯報:“報告大人,賊子就在這座山上,上山的路上有不少路障,不過都劣質得很,屬下摸排時已順手拆了,山頂的確有一個營寨,原先是一座小寺廟,陛下一行人在裏面。”

若是強攻,對方拿陛下當人質,或是誤傷到陛下怎麽辦?

陸清則沉吟了一下:“陛下身邊帶有多少侍衛?對方多少人?”

“陛下帶了五十人,山上估摸有四五百人。”

寧倦身邊的暗衛,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對上訓練有素的士兵,都是以一當十的,何況是對付些揭竿而起、沒受過訓的普通百姓,實在綽綽有余。

果然是故意跟去的。

“足夠了。”陸清則神色不變,語氣沉和,“先上去看看情況,你們能想辦法與陛下身邊的人取得聯系嗎?”

旁邊一個年輕的錦衣衛道:“回大人,只要能靠近到寨子邊,小的能模仿鳥鳴聲,與陛下身邊的侍衛傳遞暗號。”

還有這種技能?

陸清則頷首:“上山吧。”

山下留了幾個人接應,隨即一行人先後有序地上了山。

這座山並不高,只是頗為陡峭,山上以前有座小寺廟,寺廟破落後,僧人都走了,山賊便占了山頭,以此為寨。

上山難免頗費體力,陸清則的體力是弱項,沒強撐著要面子,讓身邊幾個錦衣衛幫忙搭了把手。

到山寨口時,先爬上去的幾人已經將巡守在外的賊眾解決了。

一個錦衣衛忍不住嘀咕:“就這些蝦兵蟹將,是怎麽把陛下劫走的?”

聽到這一聲,鄭垚若有所悟,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陸清則。

難怪陸清則會跟過來,恐怕早就猜到這邊的情況了。

現在已經靠近寨子了,鄭垚拍了下之前說能模仿鳥鳴傳消息的錦衣衛:“小靳,該你了。”

小靳點點頭,上前兩步,鼓起腮,隨即響起一陣婉轉鳥鳴,惟妙惟肖。

片刻之後,寨子裏傳來了回應的鳴叫聲。

鄭垚摸著下巴,邊聽邊給陸清則翻譯:“寨子有四百來人,還有些婦孺,陛下和其他人被關在最後的大殿裏,從寨子後面繞過去就能接應。”

陸清則驚訝:“你也聽得懂?”

鄭垚:“那是自然,我也訓練過。”

“那你怎麽不叫?”陸清則狐疑地看看他。

鄭垚還挺驕傲:“因為其他人學的是鳥鳴,我學的是鷹唳。”

陸清則:“……”

鄭垚留了一半人在前面,剩下的人繞到後面。

因原先就是個小寺廟,山賊也沒能力修葺,只在原先的基礎上修了修寨門,四處的院墻不高,陸清則也能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