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宋星斐在沙發上怔愣了許久,握在手心裏的屏幕亮起又熄滅,他克制不住自己重復地低頭去看屏幕上顯示的通話記錄。

指尖在回撥的按鍵上遊離了幾個來回,宋星斐不知道該不該撥回去。

驚喜化作泡沫,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宋星斐對著地板上的影子發呆。

遙遠的夜空盛開巨大的煙花,斑駁的光影在雪夜中宛如流星劃過。宋星斐擡頭看著窗外,站起身去拉上了窗簾。

再好看的煙花,沒有重淵在身邊,他也不想獨自欣賞。

不大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宋星斐心中一顫。

重淵或許只是出門買點東西,可能一會兒就回來了。

突然打電話過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屏幕亮著,宋星斐正準備按接聽鍵的手指頓了一下,心底的失落感瘋漲。

“喂,顧總。”

宋星斐垂下眸子,語氣沒什麽起伏,興致全無地道:

“除夕快樂。”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不知是在對宋星斐毫無真心可言的祝福感到不滿,還是還是在想些別的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宋星斐,你在哪兒?”

宋星斐有點懵,他覺得顧盛池的話有些冒昧,哪有人除夕節特地打電話過來,第一句就問對方在哪兒的。

他和顧盛池還沒熟悉到這種程度。

況且,他總不能實話實說,自己現在男朋友家獨守空房,男朋友不見蹤影了吧。

“我……在家。”宋星斐低聲含糊道。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宋星斐又問。

顧盛池聲音冷得如同跌進冰窖:“恒嶽出事了。”

“恒嶽?”宋星斐在腦海路迅速搜索著這兩個字,最後說道:“那個做紅酒的公司?”

“……”

顧盛池壓抑著怒火,冷聲質問道:“你腦子沒事吧,宋星斐,我跟你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現在裝傻充愣是什麽意思?”

宋星斐莫名奇妙挨了頓罵,皺了皺眉,吸了口氣道:“我沒有跟你裝傻,我不明白你現在跟我發火是為了什麽,恒嶽和璨贏並沒有合作,也影響不到你。”

顧盛池揉著山根,足足深呼吸了幾分鐘,說道:“宋星斐,你前段時間跑哪兒去了?我讓助理去過璨贏幾次,你都不在公司。”

宋星斐前段時間確實不在公司,因為江重淵的味覺又出現了問題,宋星斐擔心他病症復發,因此才請了個長假,陪江重淵住院觀察了一個月。

事實上並沒有什麽大礙,陪江重淵住院的時候,公司一直由副總代理主持行政事務,副總是原主的堂弟宋銘哲。

宋星斐對他還算信任,因為宋銘哲在他面前表現得一直恭敬,小夥子長得很斯文,戴著一副黑邊眼鏡,說話很溫和,對下屬也沒有趾高氣昂的。

唯一一點異常,就是近期宋銘哲的精神狀態似乎總是萎靡,就像瘠薄土地上被霜打了的野草,搖搖欲墜的,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宋星斐挺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回來之後看到宋銘哲這幅樣子,還以為是工作太過於操勞,於是特意給宋銘哲放了個長假回去休整。

顧盛池的聲音像最終敲定的審判錘,印證了宋星斐腦海裏荒唐的猜想。

“你不在的期間,宋銘哲打著代理總經理的名號,用你辦公室的公章和恒嶽簽了投資合同,不出意外地話,錢已經到了對方負責人的賬戶。”

宋星斐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陷入了空白。

顧盛池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剛接到消息,恒嶽的負責人已經跑到國外去了,你現在上網應該可以搜到恒嶽進口國外酒莊原漿進行勾兌,然後高價售出的新聞。”

宋星斐此刻坐在沙發上,雙腿已經開始發麻,一陣劇烈的反胃感湧上喉間。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是喉嚨像被頑石堵住了一般,剛張開嘴,就被巨大的漩渦卷挾在其中。

一瞬間,他說不清那感覺是震驚,絕望,還是被背叛的憤怒。

顧盛池的聲音還未停止,繼續說道:“另外,就在剛剛我接到了線報,璨贏去年投資的瓷海涉嫌走私文物罪,警方也是接到相關舉報,聯系了幾個國家的警局,今天下午查獲了一批中國的文物。”

樁樁件件,顧盛池又陸陸續續地說了好幾家和璨贏合作的公司名稱。

“宋星斐,你不覺得璨贏最近的狀況,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嗎?”

……

鋪天蓋地的暴雪掩埋了如殘血般濺落在街角的爆竹,辭舊迎新的大雪遮蔽了視線,路邊的燈光搖曳不定,像是馬上就要熄滅了。

宋星斐下了車,很快地,他的頭頂,睫毛,圍巾,肩膀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你懷疑是希裏?”

這是宋星斐在電話裏說的最後一句話。

宋星斐穿著並不大厚的淺灰色羊絨大衣,沒有像往日一樣梳成成熟利落的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