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太緊張,忘記了

澹台府。

澹台夫人拿著帖子, 問丈夫,“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澹台思正一邊給她剝松子,一邊悶悶的道:“咱們這位陛下……愛玩, 愛些新鮮的事,小時候俠義話本看多了,便也愛行俠仗義,做做別家的貴人, 估摸著, 這是他出街遇見的後生,覺得可以提拔, 便提拔提拔。”

澹台夫人:“提拔?”

澹台思正費勁的剝了一顆松子放在她手裏:“嗯, 提拔著玩。”

於至尊帝王來說,不過就是玩玩,難道非要讓沈懷楠成個什麽千古名臣不成?澹台思正抱怨, “他是玩了,倒是讓咱們吃苦。”

澹台夫人便笑起來,老人家雖然六十了,但並不顯老態, 戴著根木質的簪子, 身著青黛窄袖,此時接了松子吃下,吃完了,喝一口茶才道:“若不是你說,我都不記得陛下還有這個喜好。但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 這都過去多少年沒出宮了, 怎麽又開始在街上溜逛?”

澹台思正老了, 剝松子慢的很, 也很吃力,澹台夫人吃完了見他下一顆還沒剝出來,便丟給他一把小鉗子,“你用這個。”

澹台思正就慢吞吞拿起小鉗子剝,將剝好的松子放到她身前的碟子,道:“陛下自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只今日這出,正好唱到咱們頭上。”

年輕的時候給先皇做刀,給陛下做刀,好險沒死,現在老了,好不容易全身而退,還沒過幾年好日子,陛下又給他找了一個活。

他倒是去打聽過。沈懷楠這個人頗有孝順的名聲,也有尊師敬兄的傳聞。外人提起他時,便說他的父親,兄長對他不好,但他以德報怨,對父親和兄長依舊盡心盡力,敬重有加。

——這種名聲,在外頭傳傳就可以了,但是在老狐狸們的眼裏,實在是不值一提。

他道:“若他真是如此,陛下就不會送到我這裏來了,反正不是個正人君子。咱們且教著吧,反正也沒說要教成個什麽樣子。也許過不了一年半載,陛下連這個人都忘記了。”

澹台夫人嘆氣,“陛下……真是能惹事。”

但人家都發話了,他們也只有收弟子的份。澹台思正又開始給澹台夫人剝瓜子了。

這回就不能用小鉗子,而是只能用手。他那雙手溝壑縱橫,這些年沒少吃苦,天一下雨就痛,一熱就酸,澹台夫人索性放下帖子,自己剝瓜子給他吃,笑著道:“這位沈氏郎君,怕是要入你的後塵。”

澹台思正卻搖頭,“等他入朝,等他長大,怕是在太子手裏,太子……哪裏有陛下的心胸。我生在好時候,還走得艱難,他若是想走,就不是一個孤臣可以保命的。”

澹台夫人沉默了一瞬,“那就看他的命了。”

她把瓜子都給了澹台思正,讓他吃,“吃完了!”

澹台思正:“我也沒剩過。”

他把瓜子一口吃完,站起來,扶著老妻開始繞著遊廊消食。他們已經這般吃吃喝喝半天了,委實得走一走。

澹台思正這些年沒有朋友,跟自家親戚也早已斷絕來往,澹台夫人倒是有幾門親,卻也不親,兩人膝下無子無女,這些年也沒有買大宅子,就住在陛下剛開始賜予的小宅子裏過日子。

地方不大,遊廊自然不長,兩人轉來轉去,在遊廊裏面打轉,等到轉夠了,便招了小廝來,“你去,寫了帖子去文遠侯家,就說夫人請折家九姑娘吃茶賞花。”

小廝哎了一聲笑著走了,心道下回那沈懷楠來,倒是可以收收銀子。此時已經是正午十分,已經有些熱了,他跑著去,到了文遠侯門前,說明自家的身份,“西林街上的澹台府便是我們主家。”

文遠侯府門前立著的是個小門童,他倒是不知道澹台府是哪位大人,但是西林街上住的都是些大官,他也不敢怠慢,連忙跑著進去報信。

因是信給夫人的,他也沒有往前院去,只往後院,把信給了唐媽媽,“說是澹台府?我倒是沒聽過。”

唐媽媽也沒聽過!但是西林街三個字讓她照樣不敢耽誤,也不顧夫人正在歇息睡午覺,連忙進去輕輕搖醒了唐氏,道:“夫人,您看看信,老奴就怕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唐氏也沒有怪罪她,打開信看了一眼,越看眉頭鎖得越深,澹台夫人她倒是知道的,是位值得敬佩的老夫人,一品誥命在身,若是按照這個算,就是比之英國公夫人的身份也是不差的。

她在信裏面也沒有說太多話,只說請折邵衣過去喝茶賞花,若是姑娘有空,明日上午過去便好。

唐氏倒吸一口冷氣,不知道澹台夫人這般的人物請折邵衣過去做什麽,又覺得自己好像被瞞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連忙讓人去叫折邵衣過來。

“這丫頭,悶不吭聲的,別是跟澹台夫人見過沒有告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