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哎,這回可真是……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折邵衣沒有過女先生。

折家一共九個女兒,從大姑娘到六姑娘,因著年歲相差不大,彼時文遠侯府還沒有現在落魄,是請了女先生來教的。

女先生原先也是權貴人家的女兒,後來家裏衰敗,只得托了人,請人說項,想給富貴人家做先生,於是就被請來了文遠侯府。

她教琴棋書畫,詩經禮德,憑良心話說,她教的時候盡心盡力,對姑娘們因材施教,實在是堪稱良師。只是後來六個姑娘大了,聚在一處便做什麽都要比一比。到了要出嫁的年歲,更是把學來的琴棋書畫用在搏取一門好婚事上。

女先生經歷過六個姑娘的婚事後,再聽唐氏請她教剩下的三個姑娘,嚇得連連擺手,沒幾天便搬走了。

唐氏也著實傷悲了一陣——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性子才變得隨性。便也不給剩下的三個姑娘請先生了,索性自己教。

她教的時候正病著,精力不濟,每日裏就教一些字,詞,別的一概不提。彼時趙姨娘心裏恨唐氏這般敷衍,她自己也是學了琴的,於是先教折萱衣曲子,再使了心思,把折和光勾去了自己的院子裏,讓折萱衣當場給他彈了一曲高山流水,折和光立即覺得這個女兒天賦異稟,對她十分喜愛,時常過去教導。

唐氏聽說之後,便氣得把折紹衣和折珍衣也塞了過去,折和光十分為難,教一個還好,教三個精力不夠啊。

唐氏跟折和光大吵一架。

那時候,折邵衣就主動跟嫡母說自己不喜歡詩詞歌賦,也不喜歡琴棋書畫。

她說:“母親,女兒想學針線。”

再沒有什麽比做針線更實在了。

唐氏彼時心灰意冷,也沒管她,只道:“那你就跟你姨娘學吧,她針線好。”

她帶著折珍衣回了正院,自己教琴棋書畫。

周姨娘後來每每想到這事情,想到三個姑娘,一個是文遠侯親自教的琴棋,一個是夫人親自教的書畫,獨有她的女兒跟著學針線,就免不了咒罵這對夫妻。

倒是折邵衣看得開,一邊跟著嫡母識字,一邊讓沈懷楠給她帶些書看,慢慢的,倒是也知道些典故。她有什麽不懂的,就去問沈懷楠,這些年,讀書識字之事,就這般過來了。

如今,她已經年滿十三,女先生三個字對她來說已經變得陌生,她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這三個字了——著實是周姨娘提不得這三個字,一提就要哭,就要罵,後來索性就不提。

她神情恍惚,看著沈懷楠,好奇問,“你要給我請一個女先生?”

沈懷楠本還想先問問她的意思,畢竟也要她先同意的,不能他覺得為她好,就為她私自拿了主意。但等見了她,再看她的神色,便忍不住心疼。

邵衣沒先生,但誰能拒絕有一個好先生教導呢。

他溫柔的笑著看她,細細給她解釋,“我應當是遇見了一個貴人,他告訴我,澹台夫人正在找學生……我,我想你去試試。”

折邵衣便問清楚澹台夫人是誰,等問明白了,她沒說自己去不去,而是問:“那位貴人是誰?”

沈懷楠就把齊泰的事情告訴她——肯定是沒有說自己那些小心思的!他在折九姑娘面前最要臉面了,哪裏肯說那些彎彎繞繞,恨不得自己在姑娘面前是清清白白一個人,擁有高大雄壯的身軀。

他就只說自己碰見了,喝了幾次茶,又跟著說了幾句賦稅的事情,許是對方商戶人家,沒人這般正式的跟他說這些話,心中感激,於是便告知了這個消息。

“也不是說你去就能收的,要去給澹台夫人看看才行。”

他沒有刻意規避這件事情的隱患,“我們只對澹台夫人有所聞,卻對她未所知,就怕這後面有什麽事情,我想著,我先去找人問問,再讓桑先生幫著打聽說說好話……要是沒問題,你又能做澹台夫人的弟子,那便是極好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輕輕拉著邵衣的手,“你別怕,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說不定真是你的機緣來了,也說不定是兩人年歲大了,有些寂寞,便要找個人陪著說說話罷了,齊掌櫃正好知道,便告知了我。”

折邵衣眉毛都要皺沒了!

沈懷楠便覺得自己莽撞,他應該先去問了桑先生再來的,連忙道:“你先回去歇息,明日我去問過桑先生再說。”

這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定下的。

但折邵衣卻沒有走,她剛剛腦子糊塗,現在回過味來了,嚴肅的問,“你答應那個齊掌櫃什麽了?”

然後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你敢說謊試試!”

瞪目豎眉,好似一只小母虎,張牙舞爪的嚇唬人。

沈懷楠臉上沒忍住笑,也不管笑得好看不好看了,他知道姑娘是真心實意的慌張,就怕他做出什麽承諾給齊泰,連忙再次保證,“真的什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