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5頁)

秦漪說:“留下來一塊兒吃個晚飯吧?”

谷鳶竹看一眼阿林:“我這帶了個小家夥來呢,你不嫌棄就成。”

秦漪說:“哪兒能,哪兒能。”

秦見月換好裝和她們一起吃飯。

谷鳶竹是個能侃的,她很犀利,也很直率。問些秦家的家事,又問秦見月和程榆禮的事,秦見月一聲不吭,谷鳶竹便說不著急不著急。

秦漪也在那煽風點火,對程榆禮大誇特誇。

谷鳶竹說算了咱別管了,小孩的事就隨他們決定去。

飯後,谷鳶竹乘著暮色離開這裏。

蟒袍被留了下來。

秦見月穿脫的時候都極為小心,生怕扯斷一根線。

最終,精致的服飾躺在她的腿上,秦見月輕輕地撫著袍面的龍紋。她不明白程家人突如其來的熱情為的是什麽,是程榆禮指使的嗎?

他應該不至於出這種奇怪的主意,更何況,他應該也指使不動他的爺爺。

秦見月茫然地挪眼看向窗外。

從這個角度,恰能看見那個廢棄的郵筒。

每一天在這裏取信的期待和快樂就這樣戛然而止了,這種沒有了等候的感覺十分空蕩。

甚至這寂寞讓她產生些微的憂愁。

難道是真的,戛然而止了嗎……

秦見月又從抽屜裏取出郵筒的鑰匙,她鬼使神差想著,再去看一看。

最後一眼,確認一下就好。

她是跑過去的,鑰匙插進去一轉,打開郵筒門的瞬間,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在一片半明半昧的光輝之中,她清楚地看到,裏面果不其然正躺著一封信。

它似乎,在發著光。

是那樣的惹眼,讓她熱淚盈眶。

秦見月凝住呼吸,將它打開。

其中寫道:

好了,被你發現了。其實這才是最後一封。

它並不是多余隨意,突發奇想而來,而是要比往日更為鄭重、貴重的。

因為想要比你的付出更多一些。

情書要多寫,愛要多說,想你要比你想我更多。

即便如此,我知道我無法彌補虧欠你的這一些年的時光。我也應該這麽做。

見月,不知道你有沒有思考過永恒這個詞。

我從前以為的永恒是長久,是年歲,是倘若我活到九十歲,暮年回首時看到的這一生。

我總覺得這概念太過遙遠,聽起來那麽虛無。經歷過感情的變故,我現在不再去憂愁往日憾事,也不再暢想未來。只想眼下的每分每秒。

於是後來,我將永恒理解為:和所愛之人共渡的每一分每一秒。你在我身旁安然無恙的停靠,我看著你的容顏幻想著我們的地老天荒,我們一起迎接每一個即將到來的明天,這就是我能夠想到關於愛情最為雋永的表達。

而每一個明天裏,都包含著我對你更多一份的愛。

我的初戀,我的妻子。我的朱砂痣,我的白月光。

我的見月,我的此生摯愛。

多謝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歲月裏星辰。

2020年6月2日

程榆禮

秦見月手指不由打著顫,一滴一滴滾燙的淚落在紙面上。將他的字跡打濕,鋼筆的墨極易暈開。

2號,已經是七八天前的事了。

這一封信裏,他特地標注了時間,秦見月都沒有細心去計算,原來從那一天到現在,已經十年了,這是她等待了十年的回應。

她的129篇日記,等來他的130封家書。

這一路,她走在迷霧之中。踽踽獨行於千軍萬馬,跌跌撞撞在山長水闊。

上天悲憫,終於聽到她如泣如訴的禱告。

暗戀成真,不是她苦守多年,終於等到他肯回頭。

而是她孤獨地迷失在黑夜時,擡眼便見到他一往無前地朝她跑來,帶著他曾經缺失的少年熱忱,攜著她需要的光亮,以及,由那些多一點組成的,足以讓她感受到平衡的愛意。

熱忱、光亮與愛意匯聚在一起,鋪滿她來時那段坎坷的路,親吻她滿目瘡痍的傷。

秦見月擡起濕透的眼,看向天際,站在那一輪高懸的月亮底下,她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程榆禮接得很快。

她盡量克制了一番情緒,說道:“你媽媽來找我了。”

他聲音平靜,問道:“她說什麽?”

秦見月的喉嚨口哽著,一時發不出聲,她沒有回答,“先不要說這個……”

再開口已然潸然淚下,一字一頓說道:“程榆禮,我看到月亮了。你說過,擡頭看見月亮的時候,你就會來見我。還算數嗎?”

那頭的人聞聲,也稍稍頓了下,“當然。”

她哽咽著:“那你現在來接我,我想回家了。”

……

秦見月不知道自己在那個郵筒旁邊等候了多久,信被她翻來覆去地看,直到眼睛潮濕得擦不幹。

程榆禮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是腫的,身上穿著在家裏的輕便寬大的t恤,秦見月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被人抱起來放進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