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4頁)

突突了一路,秦見月在初夏的烈日之下曬得差點要脫皮。

坐摩托的不爽感覺真是十年如一日。

終於到了一間破舊理發店。

秦見月率先下車,踢了踢發麻的腿。秦灃在一旁停車。

門口兩個小孩在玩一個玩具。白色的水袋,裏面不知裝了什麽填充物。

“這是什麽啊?”秦見月躬身往前,童心未泯,好奇去看。

一個小女孩擡頭看她:“這個東西叫抓不住。你看——”

水袋被撿起,又在她的手中吧唧一滑,掉地上。

換只手再去抓,又吧唧一滑,掉地上。

旁邊小男孩也去抓,吧唧,吧唧,吧唧,抓一次掉一次。

秦見月覺得好玩,也動手去抓,她右手握住水袋。

果真,吧唧一滑,掉下來了。

下一秒,用左手接住,這回她變聰明,用手指緊緊摳住,狡猾的水袋總算被她擰在掌心,裏面的液體在她指縫間鼓脹溢出。

秦見月摳得很緊,得意地給他們展示,“想抓住的話,總有辦法抓住的。”

兩個小孩驚喜地在喊“哇塞”。

秦灃過來催她一下:“別玩了,進去吧。”

悶熱的店裏開著巨型老舊風扇,秦見月路過時,頭發被重重地掀起。一頭烏發紛飛,一個理發師小姐姐迎過來:“美女做個什麽造型?”

“我想把頭發剪短。”

理發師饒她一圈看看,“你這頭發發質真好,留了不少時候吧,剪了多可惜。”

秦見月笑著答:“嗯,大學就開始留了。”

那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為了揮別過去。現在的想法也簡單,是因為脫發困擾。

秦見月在位置坐下,白布遮在身前。秦灃說要出去抽煙,秦見月說:“你在這待著不行嗎?”

秦灃笑說:“好好好,行行行。給你慣的。”

秦見月也笑起來。

“準備剪到哪裏?”

“肩膀。”

理發師舉起她的發,對鏡子說:“ok,那我剪了啊。在這裏?確定?”

秦見月點頭:“確定。”

……

從理發店出來,秦見月覺得肩膀都變輕很多,她對秦灃說:“哥,你下午上班嗎?”

“這兩天都歇。”

她想了想,“你帶我去三中走走吧。”

摩托車再次啟程。秦見月趴在秦灃的肩上,感到今年第一道熱浪打在臉上。眼前是秦灃蛻皮的耳根,她驚訝問:“你耳朵怎麽了?”

“哦,這個啊。”秦灃摸了下耳朵,“之前生凍瘡。”

秦見月擰著眉,眼神裏不無心疼:“你要不還是別開車了吧。”

“不做怎麽,我幹啥去?我去你們家程總那找不痛快?”

秦見月眉皺得更深:“我就好意勸你一句,夾槍帶棍幹什麽呀。”她想一想又說,“你可以學個手藝什麽的,你現在這樣太辛苦了。”

秦灃自嘲一句:“不辛苦,命苦。”

秦見月收了聲。

半晌,她又開口:“哥哥。”

“啥事,說。”

“我以前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秦灃把車子一刹:“好好的說這個幹嘛?”

秦見月擡頭一看,是到三中後門了。她一邊下車一邊說,“就是覺得,我好像有時說話太傷人了。”

秦灃深以為然,猛一點頭:“你還知道?!”

她被逗笑,點頭道:“現在意識到了。”

“怎麽好好決定痛改前非了?”秦灃撥她的腦袋。

秦見月被他按著頭,往後稍一踉蹌,“因為我長大了。”

秦灃笑了下,大概是仍覺得她言語幼稚的一個輕嘲意味的笑。沒說什麽。

二人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走。

秦見月腳步停下,是在教學樓一層大廳的一個led顯示屏之前。程序寧所言不虛,她在這裏立了一個“拒絕校園暴力”的倡議廣告。屏幕上滾動著他們的口號與標語。最中間映著兩行大字:如果你需要幫助,或者你遇到身邊的同學需要幫助,請立即聯系我們的活動主辦方!!!

後面跟著幾則所謂“主辦方”和心理活動社的聯系方式。

秦見月拍了張照片,保存下聯系方式。

再往旁邊看去,另一個嵌在大廳墻上的電視屏上,展示著程序寧找各界人士簽字的倡議書。

程榆禮和秦見月的名字被放在一起。她想起那個正義感十足的女孩昂著腦袋說我的企業家小叔,我的京劇名角嬸嬸,不禁勾了勾唇角。

建築物的影子在地面被陽光拉成一個對角線。秦見月站在暗處。

秦灃問這都是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秦見月沒有回答。

她在想,她乘著航船,按部就班去走和別人相似的人生航線,卻無人知曉,這個女孩已在16歲被錨定在原地,被牽扯的航船在海面上漫無目的地漂。

無論漂到多遠,都會被一夕之間拉扯回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