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擔心她在浴室滑倒, 程榆禮跟進去,一把擒住在調整花灑的秦見月,另一只手騰出來沖洗不常用的浴缸, 最後將嗷嗷亂喊的人丟進去, 程榆禮揪她的臉:“就坐裏面洗,不要出來。”
秦見月點頭:“好的, 好的。我沒有喝多。你不用擔心。”
她仰面看他。程榆禮松弛地站著,又面露那副思考人生的眼神。在淡橘色光影下, 他的輪廓有種迷蒙美感。身姿寬闊, 一雙淡淡神色的眼仿若生於霧氣之中。
“那個……”半天,秦見月忍不住開口。
他躬身往前, 聽她耳語:“什麽。”
“我的意思是, 你不要像個護衛一樣一直站在這裏,會影響我的發揮。”她弱弱地開口, 眼被水洗過般清澈,無辜看他。
程榆禮笑著, 掬了兩朵水面的泡泡放在她的發頂:“有事叫我。”
見他出去,秦見月松下口氣。
晚上不宜喝茶,程榆禮便煮了一點沸水, 清閑燙盞, 靜心思考。
辦節目這事還真是有點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 一來程榆禮對演藝圈的情況知之甚少, 難免棘手。沒有經過市場調研, 風險評估, 貿然接一個項目, 這草率行事不是他的風格。程榆禮百分百的謹慎和理性一向會讓他將任何重要大事妥善地拉到一個平衡狀態。
但他確信他無法遊刃有余地操控眼下這樁事。
二來最近公司剛起步, 有許多事情要忙碌。盡管還沒有叫他到焦頭爛額的地步, 但免不了要分去許多精力。
杯面被洗凈,熱氣氤氳。程榆禮擱下手頭的東西,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說了聲“喂?”
“祁正寒,勞您駕幫個忙。”
……
第二天早上,秦見月起床時,程榆禮在餐桌前替她剝著一個雞蛋,聽她慢吞吞腳步聲傳來,他悠悠道:“早。”偏頭看一眼睡得迷糊的秦見月,“頭發打結了。”
“啊?”秦見月忙挑起自己的發尾著急細看,“哪裏打結了。”
程榆禮輕輕地笑:“騙你的。”
“……”好幼稚。
雞蛋被放在小碗中。
秦見月神色凝重地坐下,昨天發生了什麽她都還記得,只不過當時被感性支配,只顧著欣喜感動,此刻才騰出清醒的想法來仔細思考。
五分鐘前,她收到齊羽恬一則不容樂觀的消息。
齊羽恬說她去咨詢了她的老板,老板直言不諱說戲曲節目招商很難,幾乎沒有做成功的可能,除非是央視那一類固定了受眾的頻道,而對中央頻道來說,他們的目的早就不在於創新收視了,更看重於在文化政治等方面的教育和宣傳價值。
戲曲節目想要打開受眾群體,很艱難。老板表示她可以理解那位彭總的做法。商人重利,無可厚非。
賺不到錢,你做它幹什麽呢?有一腔愛好又怎麽樣,它能支撐著人走多久?
秦見月嚼碎雞蛋,食之無味,又喝一口牛奶,溫吞開口說:“程榆禮,我們昨天是不是商量了一個大事啊?”
他平靜道:“沒有商量。”
她愣一下:“難不成是我做夢嗎?”
“是我單方面決定的。”
心裏五味雜陳,秦見月默不吭聲把雞蛋吃完了。過許久,她說:“你要不要再好好地考慮考慮?不要這樣冒失。我很過意不去。”
程榆禮始終淡然:“一個節目而已,有人想辦就順水推舟了。不用想得那麽嚴肅。”
她嘟囔說:“我是怕你賠錢呢。”
“機會總得有人提供,其他的就順其自然。”他說了和沈凈繁一樣的話。
秦見月似懂非懂,“那你之前有沒有做過這種節目啊。”
程榆禮沒正面回答,只說:“交給一個朋友了,他熟悉影視圈,幫我安排靠譜的制片人。”
“制片人?那個,孟老師說她的那個朋友,叫彭什麽的……?”
“不熟的人不用。”他用完餐,擦一擦指,“左右搖擺,一點魄力也沒有。萬一他哪天又把你們擺一道,豈不是又要跑出去喝悶酒了。”
程榆禮尾音帶點笑意。
秦見月羞愧低下頭,又過一會兒喃喃問了句:“你哪個朋友啊,要不要請他吃個飯?”
他說:“他叫祁正寒。”
秦見月恍然:“啊,是他啊。”讓她了然於胸的,他的高中同學之一。
“認識?”
“啊,不、不是。”該死,又說漏嘴了。
程榆禮笑:“聽說過是吧?”
“對,對的,是聽說過。校草,校草……”秦見月冒一頭汗,抵著額,不讓他看到她一臉驚恐。
他回答說:“他很忙,應該沒那個閑工夫跟我們吃飯。”
秦見月點點頭,她自然聽從他的意思。
這事說起來是解決了,可是秦見月卻覺得心裏並不舒暢。不像被滿足願望,而是在被縱容任性。
說不上的古怪。一切都源於她舍不得讓程榆禮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