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4頁)

吳優趕緊阻止:“別把他弄醒了,我過來測就行。”

他拿著測溫器繞到桌前,測完顏布布體溫後,笑眯眯地看著酣睡中的小孩兒:“你看他,睡得多香。”

封琛也低頭看著顏布布,將他頰邊的一抹灰輕輕抹掉,再和吳優道別,抱起他往蜂巢大樓走去。

回到房間後,封琛也懶得再洗澡,倒了些熱水洗了臉腳,又給顏布布擦了臉,扒掉他身上的臟衣服,將人塞進了絨毯裏。

他拿起臟衣服準備丟進盆,卻從顔布布的背帶褲裏掉出個小瓶,骨碌碌滾到墻角。他想起那是顔布布給他找的藥,便過去撿了起來。

這瓶身雖然光溜溜的沒有說明,但一揭開蓋子,聞到那熟悉的味道,他就知道這是軍用的外傷藥。

他看了那乳白色的藥膏片刻,這才走到床邊,脫下上衣,挖出一小坨藥膏,反手塗在後背上。

清涼的藥膏接觸到皮膚,酸痛感立竿見影地消退了不少。

封琛塗好藥,再穿上幹凈衣服,啪嗒關掉燈,輕手輕腳在顏布布身邊躺下。

安靜中,不知哪個房間有人在哭,悲慟的哭聲從門縫鉆進來,像一條細長的繩,將人心臟一圈圈纏緊,勒出了苦澀的汁水。

封琛閉眼平躺著,胸口悶漲得難受,直到聽到身旁顔布布的呼嚕聲,那揮之不去的窒息感才被驅散了些。

他伸出手,摸到顔布布的手,並輕輕握在掌心,在那斷續的哭聲中漸漸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蜂巢的氣氛開始變得壓抑,飯堂裏的聊天談論不再,人們都沉默地排隊吃飯,再沉默地離開。

就如同林少將說的那樣,每人的信用點都只剩下了一百,可就算這樣,也沒有人報名去溫控種植園,似乎都在等待,在觀望,在看別人會怎麽辦。

封琛和顏布布每天只打一頓午餐,還不能吃完,要留一半當晚餐,勉強湊合著把那天對付過去。

封琛知道這樣不是個辦法,就算兩人每天只吃一頓,一個月也要花費一百五十點,何況還要交二十點的房租。但他只要給顏布布表露自己想要去替軍隊做工的想法,顏布布就驚恐地抱著他,不準他走。

從地震以來,顏布布就特別黏人,從沒有和封琛分離過一小時以上。哪怕封琛是去洗澡,他也會等在簾子外,似乎只有和封琛形影不離地在一起,他才會有安全感。

今天打了午飯,封琛如同平常那樣拖過小櫃子當桌子,兩人就並排坐在床上吃。

揭開飯盒蓋,裏面只有半盒米飯,還有一勺頓頓都能看見的清炒豆芽和豆腐。

黃豆便於囤積,豆芽豆腐是黃豆制品,所以這段時間的菜全是這個。那米飯著實少得可憐,但就算只有一小團,也還得省下一半留著晚上吃。

顔布布往嘴裏喂了一勺飯後,見封琛只看著飯盒沒有動,便也停下了喂飯的動作。他咬著勺子略一思索,便將自己的飯盒遞了過去,說:“哥哥你幫我吃吧,我吃不完。”

封琛轉頭,視線落在飯盒上,又順著那只手慢慢往上,看著面前的顔布布。

雖然顏布布從來不說餓,總說吃得很飽,但才過去了一周,那肚皮上的肉就明顯地消退下去,臉龐也變得尖尖的,襯得臉上那對眼睛更大。

“你幫我吃吧,我好像吃不下。”顔布布嘴裏這樣說著,卻咽了口口水。

封琛沒有去管那只飯盒,只道:“顔布布,我還是想去地面做工。”

“不行!你不要去!”顔布布陡然變臉。

封琛說:“這工作沒有那麽危險,不然還能活下那麽多軍人嗎?”

“不行,不行,除非你把我也帶上。”顔布布放下飯盒,著急地去摟封琛的腰。

封琛掰開他纏在腰間的手:“那不可能,出去的人必須穿隔溫服,吳叔說的你也聽見了,軍隊不讓十歲都沒滿的人去地面。”

“那你也不去,哥哥,你別去。”顏布布立即又摟了上去,那模樣看著像是要哭了。

封琛問:“如果我不去的話,我們吃什麽?”

“我不吃,我把我的都讓給你。”

“那你不會餓死嗎?”

“我不怕餓死。”

封琛:“……”

第二天中午,兩人在飯堂打飯時,櫥窗口突然吵了起來。

一名壯漢指著自己的飯盒,朝著打飯大媽怒氣沖沖地叫嚷:“以前一個饅頭有我拳頭大,現在都縮水了一半,是不是存心要把我們餓死?”

大媽也很委屈:“我還想把饅頭做得臉盆那麽大,問題是有那麽多的面粉嗎?”

周圍的人也不再沉默,紛紛跳出來指責。

“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本來就只有一百點,結果飯菜越來越少,這不是想把人餓死嗎?”

“我還不如在地震裏死了,一了百了,總比現在這樣生生餓死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