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飯堂裏頓時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所有人都墊著腳,透過窗戶往外看。幾名西聯軍立即拔出槍,沖到了走廊上。

男人見到西聯軍手上的槍,前一刻都還在喊救命,這時又趕緊去阻止:“長官不要開槍,是我老婆,我老婆,她好像發燒瘋掉了,我剛把她背起來,她就突然咬我。”

他站在大門口,脖子鮮血淋漓,有塊皮肉被咬掉了,看得飯堂裏的人毛骨悚然,開始竊竊私語。

顏布布也盯著他,一只手揪住了封琛的衣角。

“她應該是燒糊塗了,不要開槍……”男人還在絮絮時,靠近走廊的窗戶外,突然閃過了一名女人的身影。

女人嘴裏發出尖銳的嚎叫,雖然只經過窗戶短短兩秒,也讓飯堂裏的人看見了她那張布滿青紫血管的臉,還有怒凸的眼珠和大張的嘴。

幾名士兵收起槍沖了上去,在眾人看不見的墻壁後攔住了她,接著便是女人持續不斷的嚎叫,還有士兵氣喘籲籲地怒吼:“他媽的力氣真大,拿根繩子來綁住……先塞住口,她還想咬人……”

靠近門口的人跑出去看熱鬧,又驚慌地跑進來:“天呀,這是瘋了吧,跟狂犬病似的。”

飯堂裏一片吵鬧,後面的往前擠,前面的則湧向門口,這層樓的人也都紛紛走出房間,站在走廊上看。

顏布布被那些人推了個趔趄,封琛將他扯到跟前,對著後方不動聲色地拐了下手肘。

“我草,誰頂得我肺都要炸了,別他媽擠了。”後面傳來一聲痛呼,往前擠的人總算收斂了點。

女人還在嚎叫,那聲音已經不似人類的聲音,尖銳刺耳,像是某種兇狠的野獸。士兵也在氣急敗壞地怒吼:“綁不住,力氣太大了,打昏她,先打昏她,給我找個磚塊什麽的。”

“這兒哪有磚塊。”

“去飯堂裏找,飯堂裏有——啊!差點被她咬一口,你快去找。”

正亂得不可開交時,傳來一聲敲擊的悶響,女人嘶吼聲突然消失,士兵的怒吼也戛然而止,走廊上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一名瘦削高個的軍官出現在大門口,將手裏的槍遞給身後士兵:“拿回去,給槍托消毒,把人擡去醫療室做個徹底檢查。”

“是,林少將。”

林少將又看了眼門口的男人:“你也跟著去,包紮下傷口。”

“是是。”男人捂著脖子忙不叠道。

幾名士兵擡著那被槍托敲昏的女人往前走,男人也跟在旁邊。經過大門口時,顏布布看著女人拖曳在地面的頭發,還有那張灰白中帶著青紫的臉,突然就想起剛地震後,他在街上看到那具倒掛女人的屍體,嚇得打了個冷戰。

飯堂裏的人也都瞧清了,紛紛開始議論。

“那眼珠黑得可怕,絕對不是正常人的眼珠。”

“瘋子的眼睛就是這樣,看人直勾勾的,黑眼仁比普通人大。”

“我感覺這就不是瘋子,像是喪屍。”

“電影看多了吧?還喪屍……人家家屬聽到了會怎麽想。”

“家屬剛被她咬了,還能怎麽想?”

林少將轉身朝向門內,陰鷙的視線掃過飯堂,所有人集體噤聲,連空氣都冷凝了幾分。

他看到封琛時,目光略微停頓,封琛和他對視著,神情一片坦然。

林少將的目光繼續下移,落到站在封琛前面的顏布布身上。

顏布布被他看著,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神情是掩飾不住的緊張。

林少將對著顏布布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神情,右手緩緩伸向後腰的槍套。

顏布布在那瞬間瞳孔都放大了,開始驚恐地大喘氣,強忍著才沒有轉身撲到封琛懷裏。

林少將的手搭上槍套,卻只做了個撣灰塵的動作,接著便扯了扯衣角,轉身往後走。

在他轉身時,封琛看見他極輕地勾了勾唇。

……嚇小孩,真是惡趣味。

封琛正要收回視線,卻看見林少將肩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只鳥。

那鳥就那麽憑空出現,嶙峋雙爪抓著林少將的肩膀,面朝飯堂大門,通體漆黑,尖嘴堅硬,一對鳥瞳冰冷而銳利,帶著種無形的壓迫感。

正是昨晚在澡堂外見到的那只兀鷲。

兀鷲似乎在觀察飯堂裏的情況,封琛在和它視線相接的瞬間,立即將目光焦距調整到遠方,像是根本看不見它似的。

兀鷲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終於側過頭,站在林少將的肩膀上,跟著消失在門口。

西聯軍都暫時離開,飯堂裏的人開始討論這女人是瘋掉了還是什麽病,封琛卻怔怔站著,回想剛才看見的那一幕。

昨晚光線不好,他沒有瞧真切,但現在他突然發現,那兀鷲的目光和林少將很相似,都是那麽冰冷,帶著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的銳利。

這只兀鷲與林少將,應該如同阿戴與蛇,自己和黑獅一般,都有著緊密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