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碗藥其實並沒有多燙,寧夫人拿勺子喂寧浩閑之前,已經用嘴嘗過,頂多算溫的。

只不過五公子寧浩閑從小就被寵壞了,平日裏一點小病小災,都鬧得跟要死了人一樣,興師動眾。

如今重傷在床,整條後腿和屁股疼痛得無法躺著,更是無法下地。

七八歲的男孩,正是上躥下跳招貓逗狗的年紀,多日來只能趴在床上,心情郁悶,煩躁至極。

每天還要被逼著喝這苦死人的藥,這下逮著機會,必定是要接機發揮。趴在那扯著脖子大喊大叫:“娘,疼!燙死我了!”

“閑兒!”鄭夫人忙掏了帕子給寧浩閑擦著後背,厲聲呵斥:“快來人!”

屋內候著的兩個丫鬟這才反應過來,匆匆上前,小心翼翼地一邊幫著擦幹了藥,一邊把寧浩閑後背濕了一大片的裏衣脫掉。

又打了熱水來,浸濕了帕子幫寧浩閑把後背擦幹凈,換上幹凈裏衣。幾個人忙忙活活好一陣才收拾妥當。

寧浩閑連吃了幾口飴糖,又喝了一口蜂蜜,總算安靜下來。

鄭夫人連哄帶騙地哄他吃藥,本就花費了許多時間,耐心幾乎已經耗盡。

眼看著已經哄好,他已經開始喝了,結果好好的一碗藥,全部都被打翻。

看著跪在一邊抖個不停的翡翠,鄭夫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鐵青,走上前去,擡手就是一巴掌:“慌裏慌張,成何體統!我平日裏就是這麽教你的?”

“夫人,奴婢錯了!”重重的一巴掌,翡翠直接被扇得歪倒在地,忙跪起來認錯,嘴角的血都不敢擦。

想開口把剛才的事情說給鄭夫人聽,但看了一眼床上趴著的五公子,忙把嘴閉上。

教訓完翡翠,鄭夫人又不滿地掃了一眼鄭雲嫻:“你也是,往日的端莊哪去了,為何也這般毛毛躁躁?”

鄭雲嫻是個知趣的人,知道自己這位姑母護她的小兒子護得跟眼珠子一般,任何腌臜事萬不能入了他的耳。

於是,湊到鄭夫人耳邊,小聲說:“姑母,雲嫻有重要的話同您講。”

翡翠平日裏行事很有章法,鄭雲嫻也算穩重,此刻二人都這般模樣,又想到她們進來時嘴裏喊的什麽有鬼,鄭夫人也好奇發生了何等大事。

叮囑了丫鬟好生照料寧浩閑,擡腳往外走:“跟我來。”鄭雲嫻和翡翠忙跟上。

到了外間待客廳,鄭夫人揮退了其他丫鬟婆子,坐到椅子上板著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吧,到底發生何事?”

鄭雲嫻和翡翠對視一眼,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急不可耐地把剛才那詭異的一幕講了。

“她說她看到了珍珠?”鄭夫人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臉色一僵。

二人齊齊點頭,腦袋快點掉了。

鄭夫人沉默一瞬,隨即臉色恢復如常,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頓:“一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傻子說的話,你們也信!都忘了那日她指著自己說傻子的事了是吧?”

那日在老夫人屋裏,鄭雲嫻並不在,但後來也聽說了此事。此刻經過鄭夫人一提醒,再見鄭夫人鎮定自如,她慌亂不堪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可想到剛才那瘆人的一幕,鄭雲嫻忍不住又問:“姑母,可為何好好的,那傻子突然喊珍、喊那丫頭的名字?”

翡翠也跟著點頭,等著鄭夫人給出答案。

鄭夫人臉色暗了暗,耐著性子安她們的心:“想必那日她記住了珍珠的名字,今日見到翡翠穿得差不多,順嘴胡說的。”

翡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頓時覺得十分晦氣。

鄭夫人:“行了,一個傻子的話不必當真。改日等五公子好些,我帶你們去拜拜佛,求個平安符。”

有了鄭夫人的話,兩人總算安下心來。翡翠施禮告退,出了門急匆匆趕回自己屋子去換了件衣裳。

等屋內就剩下兩人,鄭雲嫻坐到了鄭夫人身邊的椅子上,低著頭微紅著臉,有些扭捏地說:“姑母,雲嫻知道此事不該我問,可我母親不在身旁,也只好自己和姑母商量。雲嫻想知道,我和正安表哥的事,什麽時候才能定下來?過了今年,我就十六了。”

鄭夫人輕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鄭雲嫻的手,安撫道:“放心,這事我也急著。只是老夫人那裏一直不松口。”

鄭雲嫻氣憤不已:“老夫人她憑什麽讓表哥等一個傻子,還要等那麽多年!我看她就是老糊塗了,拎不清!”

“噓,噤聲!”鄭夫人低聲訓斥,語氣嚴厲。

鄭雲嫻憤憤不平,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這是在姑母院裏。”

鄭夫人正了臉色:“雲嫻,姑母不是怕人聽了去,我是怕你口無遮攔慣了,回頭不顧場合口不擇言,徒惹事端。”

鄭雲嫻低下頭:“是,姑母,雲嫻知錯了。”

鄭夫人見她悶悶不樂,伸手把她掉在鬢角的一縷頭發往耳後順了順,目光慈愛:“放心,姑母心中有數,不會讓你等太久,最遲過了這個夏天,我定會讓你和正安把婚事定下來。”